元黎看了云泱一眼,没说话,径在一侧的长案后坐下。
长案上如常堆叠着一些未及处理的公务和几本元黎常翻的书籍。
元黎随便拿起一本翻了几页,像忽然想起什么,以指敲了敲案,唤道:“丛英。”
丛英立刻在外回应:“殿下有何吩咐?”
元黎道:“前一阵子不是让你整理孤的私库和庄田,汇集成册么,正巧孤今日有时间看,呈上来。”
呃?
外头丛英愣了一下。
庄田?私库?
他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快些,休要磨蹭。”
元黎又道了句。
毕竟主仆多年,虽然不清楚殿下是什么目的,但……先配合再说吧。
丛英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本蓝皮无字不薄不厚的册子,推开车门,恭敬递了进去。
要退下时,元黎却又道:“慢着,你先留着,孤有不懂的,可随时问你。”
“是……”
丛英愈发狐疑不定。
元黎翻开册子,对着一页页字迹潦草的纸认真看了起来,顷刻,指着一处问:“这三百锭金子是怎么回事?孤怎么不记得有这些私产?”
三百锭金子?
正抱着小奶豹扭头对着车厢壁的云泱耳朵不受控制的悄悄竖了起来。
狗太子竟然有这么多金子?
上次给他的那一箱,也不过才一百锭而已。
“这……”丛英嗯嗯几声,含糊道:“似乎是陛下过年时赏的吧,殿下素来对这些身外之物不上心,偶尔不记得,也是正常。”
“你说得对。”
元黎挑了下眉,道:“的确都是些身外之物,孤这东宫,平日也不缺用度。你说,父皇赏了这么些金子,孤该留着做什么呢?总不能就此搁在箱底,由它们发霉腐烂吧。”
“咳。”
丛英道:“既是陛下赏给殿下的,自然由殿下做主。”
云泱险些要急得跳起来。
狗太子脑子有病吧,这么多金子,竟然不知道花,反而要将它们搁在箱底发霉?
他不会花。
可以给别人嘛。
简直暴殄天物。
略。笨死了。
云泱已不满足于竖着耳朵悄悄听,而是扭过一点头,悄悄往案上瞅。
这一瞅。云泱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狗太子的私产,竟然能记满那么厚的一本册子。
那得有多少金子。
就见元黎手指不紧不慢的继续下移,指着另一处问:“这一百颗东珠又是怎么回事?”
丛英这回很快答道:“应是前年剿匪,殿下从山匪手里缴获的战利品。”
“哦,这么久了。”
元黎状似了然的点头。
继而摇头一笑:“可惜,这珠子虽贵重,一粒千金,孤也花不着,只能继续让它们压箱底了。所谓的明珠蒙尘,大约就是这个道理了。”
这下,云泱再也坐不住了。
急忙扭过头道:“等等。”
元黎神色淡淡的望过去:“怎么,有事?”
云泱懊悔不已。
心道,自己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
可为了那些金子和东珠,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云泱清了清嗓子,哼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身为太子,你实在太浪费,太不知民生疾苦了。”
“是么?”
元黎悠然问:“那你觉得,孤怎么才算不浪费,怎么才算知道民生疾苦?”
“就、就你不知道怎么花,可以给别人花嘛。”
“别人?”
元黎点头:“你说得对,孤应当把这些金子和明珠都无偿发放给街上的流民和乞丐,这样,也算是功德一桩,深入解决民生疾苦了。”
云泱没料到他想出这么个法子,急道:“怎么能发给乞丐呢?”
元黎吃惊:“不是你说孤不了解民生疾苦么,孤现在这么做,就是在了解并解决民生疾苦啊。”
说完,他眼睛一眯,道:“怎么?该不会是你自己想花孤的金子吧?”
“我才没有!”
云泱立刻矢口否认。
否认完,又觉得不甘心,找补道:“不过,看你这么不懂得打理私产,你若是想让我帮你打理看顾着,我也是可以勉为其难的答应的。唔,虽然……劳累了一些吧。”
元黎在心里冷笑一声。
这小东西,惯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明明是他自己贪图那些金子,还要打着为他打理的名义。
但眼下,“哄好”这小东西才是第一要务。
他也没工夫计较那么多了。
于是沉吟了片刻,笑道:“倒也是个法子。不过,这毕竟是孤的私产,贸然交到你手里,孤也是担着很大的风险的。你得答应孤一件事,让孤看到你的诚意。”
云泱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松口答应了,忙点头如小鸡啄米:“你说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