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辛泓承戳在跟前,皇上不免问了一句:“宁荣二府系出一脉,太子妃又是在荣国府长大的……”
辛泓承连忙替媳妇打包票:“宁国府家风不正,太子妃自从养在史太君膝下,除了年节拜见,几年间都未踏足过宁国府。”
顺便介绍了下宁国府嫡出姑娘贾惜春出家的前因后果:“其实这件事,儿子倒是早有耳闻,只说觉得此事难以入耳,根本不必说给父皇听。”
“他们家姑娘从小跟太子妃一起养在史太君膝下,倒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见宁国府内闹得不堪,便直接住到牟尼院去了。史太君和太子妃都曾让人去送过东西,也算是默许。可见都是瞧不上宁国府的,无奈是祖宗一脉罢了。”
辛泓承倒也没想到,宁国府敢直接挑衅社会制度礼仪。
可能是真爱上头吧,他感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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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贾珍正老老实实跪在祠堂里。
贾敏并几个族内耆老坐在上首。
几位耆老都是旁支,都顾忌着贾珍是族长还不太敢说狠话,是负责在旁边叹气摇头,做痛心疾首状配合贾敏斥责贾珍。
贾敏却是怒火滔天:“背旨瞒亲,仗财依势,强逼退亲,停妻再娶,你做的好事!”
贾珍垂头丧气。
贾敏脸色霜寒拍着椅子的扶手道:“来人!去城外请人!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敬老爷竟还在城外和道士们胡羼,一味好道,只知烧丹炼汞,任凭儿子将宁国府翻了过来也不管,难道非到来日抄家灭族才肯出来吗!那我看他阴德不修,也做不成个神仙!”
她再次体会到了做贾母的好处,家里举目四望都是晚辈,别说贾珍跟宝玉一辈,是孙子辈分,连宁国府现存最高荣誉领导人贾敬,也是侄子辈,大可以痛骂一番。
贾珍深知父亲不理外头的事儿,才敢兴风作浪,可一听贾母要派人去请贾敬,也是魂飞魄散。
贾敬也不是从小儿就看破红尘出家追求长生,相反他算是贾家这一辈比较出挑的,在读书上比贾赦贾政要强,起码人家是正儿八经乙卯科进士。
后来误入“仙途”又是后话了。
当日他年轻的时候,管教贾珍也是下狠手的,打儿子就像打贼,贾珍也是怕死了自己老子,战战兢兢度过了十几年的岁月。然后一朝解放这才释放了天性,胡作非为起来。
到底贾珍不在朝做官,见识就短浅,还以为宁荣二府是当年有两位国公庇护的好日子,由着下头儿孙富贵享乐,什么事都兜得住。
何况在他看来,这只是他内宅私事,瞒着长辈们也只是怕挨骂,哪里想得到会落得被御史参奏的下场。
此时宣合帝的批文虽是没下来,但贾珍一听御史上书,也已经吓得软了骨头。
他可还记得二房当日就是因为御史上书,才被分家导致今日落魄,连着王子腾都被逼出了京城,何况是他!
于是一头叩到荣国府来求史太君。
贾敏恨不得把茶杯砸在他脑袋上:宁国府的烂糟事是男女关系方面的,贾敏再恶心,素日也不得不装着看不见,不肯闹出来牵连两府姑娘,尤其是黛玉的名声。
于是这两三年往外走动,特意从来不跟尤氏一起,自己也勒令邢夫人王熙凤等格外注意言行,不许露出跟宁国府的亲近之意。
果然外头人一听宁国府虽然撇嘴,但一听姑娘们都养在荣国府老太君膝下,也就肯点头。
毕竟史太君还养出了一位太子妃,这是皇家盖戳认证的姑娘。
太子妃入宫后又侍疾纯孝,而后当家理事,在宗亲中一贯名誉颇好。
可如今,宁国府的烂事被御史一朝戳破,贾敏真是怒不可遏,深悔这两年只将心思悬在女儿身上,只撕撸清楚跟二房的干系。又想着若是三年两分家,难免惹人恐人议论贾家分崩离析,倒是轻纵了宁国府去!以至于今日,宁荣二府一起丢脸。
鸳鸯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史太君”暴怒,这两日也吓得噤若寒蝉。
王熙凤从前跟尤氏秦可卿婆媳两人关系良好,甚至还替宁国府办过丧事,现在想起来更是不安,直接躺倒装病躲过去,生怕在老祖宗跟前转悠,让她想起旧事。
邢夫人则战战兢兢捏着帕子上岗管家,还把在安静绣嫁妆的迎春也抓了出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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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也是年近四十的人了,此时哭得涕泪横流:“老太太教训的是,是侄孙瞎了眼猪油蒙了心,那日吃多了酒,叫她们姐妹一哄,就做成了此事。”
然后又磕头:“只是俗话说得好,‘胳膊只折在袖子里’,侄孙如今并无本事料理此事,还请老太太请太子妃娘娘说与殿下,好歹施以援手,也不叫朝臣看了太子殿下亲戚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