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跟着王夫人,一向是眼高于顶,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未来的赖嬷嬷。
赖嬷嬷是谁?
那是贾母的陪嫁,荣国府最老资格的嬷嬷。不但自己有体面,连着儿子都靠着荣国府,免了奴籍不说,还捐了官正经当起了官老爷。
如今赖嬷嬷早已不当差,在自己家里,也是老封君一般多少丫鬟伺候着,只闲了来跟贾母斗牌说话,连邢王二位夫人,都得给她几分脸面。
同为陪嫁丫鬟,周瑞家的一直在以同行前辈赖嬷嬷为目标奋斗着。
对于鸳鸯不识抬举的做法,周瑞家的很看不上:这丫头靠着老太太眼下是风光的很,可将来,这个家早晚不还要落在太太手上?现在不给太太面子,简直是鼠目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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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在眼下加扑了一层粉。
哪怕她中午小憩了一会子,却仍然觉着脑仁生疼,可见还未歇过来。只是到了晚膳的时候,凤姐儿作为孙媳妇,自然要过来伺候贾母用膳。
要说往日偶尔还能告假,今儿却是不成的。
毕竟昨天贾母刚刚被砸晕了,今日还在病中,她不但要来,还要规规矩矩地按点来。
刚过了垂花门,凤姐儿便见王夫人扶了金钏儿的手过来。
于是忙上前两步,问过安后,扶着王氏另一只手,低声道:“姑妈,今日老太太叫人去告诉我,把家里上茶的规矩改了。”
说着把琥珀的话一一道来。
王夫人眉毛微微一蹙:“这是咱们府上多少年的旧例了,老太太怎么忽然想起这一茬来。”
凤姐儿笑道:“说不得是赵太医顺嘴说了些什么吧。老太太上了年纪,重视养生也是有的。”
荣国府常年走的是王太医,只是贾母昨日被砸,属于外伤,这才特意请了一位擅长此道的赵太医来。
王夫人点头:“老太太既说了,就如此办吧。”
横竖不是什么大事。
她侧头看着凤姐儿:“倒是这事儿你可跟大太太说过了?”
凤姐儿凤眼一挑,含笑道:“姑妈也知道我,现在管着两府里的事儿,忙的脚打后脑勺,哪里能为这没要紧的事儿就满府里跑着告诉去。等到用膳的时候,不就都知道了?”
王夫人也就是一笑。
果然叫王熙凤进门没错,处处都帮衬着自己。
今儿这上茶的规矩改了,王夫人知道,邢夫人却不知道。
要是邢氏运气好,见了上茶的异样不吭声也就罢了,要是她当着贾母面说了什么,以贾母今日的心情,估计邢夫人又要倒霉。
姑侄两个相视一笑,一同进入荣庆堂。
邢夫人与李纨并三春姐妹已经到了。
三春是晚辈,当然要早些来候着。
邢夫人则是为着从东院坐马车过来,自然要早些出发,免得误了时辰被贾母排揎。
此时看着王夫人带着凤姐儿进来,两人亲亲热热,邢氏鼻子里就哼了一声。
只哼一声还不过瘾,索性放下手里的茶开怼:“可见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比我这外三路的婆母自然是强远了。”
此时贾敏正在内间换吃饭的大衣裳,因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服侍的珍珠和鹦鹉都手脚轻的像猫。
邢夫人的声音又尖,于是轻易地传入了贾敏的耳中。
她心道:难怪邢氏占着长嫂的名分,对上王氏还处处落下风。实在是有些蠢笨在身上的。
贾敏历经后宅,又是生死里走过一遭的人,对荣国府的情况更是洞若观火。
邢夫人这样着三不着两的说几句酸话,间或挑挑刺,除了自己丢人,让人看着觉得不尊重外,实则对王夫人和王熙凤造不成一点打击。
果然王夫人四两拨千斤:“凤丫头扶了我一把,嫂子就吃醋了不成。”然后推了推凤姐儿:“还不去给你婆婆赔礼道歉。”
王家的女儿,都很会口蜜腹剑这一套,于是凤姐儿笑容满面上前:“我年轻识浅,做错了事情,还请大太太教导。”
当场把邢氏架到了墙上:她能说凤姐儿做错了什么?从荣国府论,王夫人是凤姐儿的婶母,从娘家论,还是凤姐儿姑妈,王熙凤陪同她一起,扶着她走路怎么都不算错。
于是说不出什么的邢氏只能干瞪眼。
贾敏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懒怠再看王氏姑侄对上邢夫人这单方面的屠杀,便直接走出去。
见老太太出来,所有人忙都站起来。
贾敏的目光在她们面上一一掠过。
今晨醒来时,她头痛欲裂不知情形,所以直接将满屋子围着她的人赶走。所以现在,才算是她再世为人,认真看过她娘家的女眷们。
每个人都堆着一张笑脸,殷勤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