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不自觉要往这笔钱上伸手的——毕竟和高皇帝与太上皇相比,今上景熙帝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父辈看好的继承人的形象,属于宽仁之君——然后,这些人虽不至于落到高皇帝时期,贪渎之辈尽皆剥&皮&充&草的下场,但也都丢了乌纱,罚没了家财。
纪王这位天潢贵胄没在民间生活,又跟在宝船在外头漂泊了几年,这才不知道,如今大周百姓,无不感念天子之恩德,又有陛下派往地方的官员宣扬政策,如今在民间,士子们无不将当今视为尧舜在世。
王妃的话,纪王是相信的。
他们在路上走了两个月,早已离开了京畿以及两京之间的繁华之地,但是一路上,使用朝廷发行的金、银币的寻常百姓,竟是为数不少。
要知道,他在宝船上历练,也是见识过别国的民生,又借船上的将士们嘴,了解过本国民情的。
大周的铜钱在别国都是硬通货,纵然是一些盛产金银的番邦,也对大周铜钱来者不拒。
甚至于,有些盛产金银的番国,他们的百姓,使用金银的频率小到纪王难以相信的地步,原始到以物易物的形式他都见过许多次。
大周内部的财货流通倒是很简便,只不过从前未曾渐止宝钞的时候,百姓们也是宁愿使用铜钱、非制式的金银甚至以物易物,也不愿一直用宝钞的。
反观现在,用金、银币的百姓愈发多了,甚至使用宝钞的时候,百姓也不会对宝钞的价格进行折价估计,而是以宝钞上记载的原价进行买卖了。
不是他寒碜自家高皇帝,要知道,宝船上的有些将士,对从前朝廷赏赐财物,一部分以宝钞作抵的方式可是有怨言很久了。
即便是崭新的宝钞,发下来,不是在两京之地、皇帝的眼皮底下,购买力总是要打个折扣的。
要说景熙帝为君,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改变了大周许多,原本对此感触不大的纪王,现在也深深地感受到了。
也正是因为他在这些变化发生的时候都不在国内,才会对这样的变化更惊讶。
大周的现状,与宝船上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民间情状全然是不同的。
他给他爹带回来的可以广泛播种、耐寒耐旱的良种,以及其他的作物种子,都是锦上添花,以他爹现在的能耐,光幕说他的庙号是“仁宗”、后人奉为堪比尧舜之君,是名副其实的。
纪王突然心疼起自家的皇太子大哥来。
有皇爷爷这么一位开疆拓土之君、父皇这么一位改善民生、广施恩泽之仁君珠玉在前,甚至还有自己这个找到良种的弟弟,大哥就算只是按部就班,亦或是庸庸碌碌,都能在史书上留下不错的名声来,指不定还能借父祖的遗泽再创个盛世出来。
只不过这个盛世的含金量,一大半得落到皇祖父、父皇的身上去了,大哥再努力,再起眼,好像也超不过父祖了啊!
唉,不过,算了,谁让父皇是光幕预定的皇帝呢!
那些番邦之人都是怎么说的来着?
光幕乃是上天之启示。
光幕都有过预言了,那父皇做皇帝,也是上天预定的。
有这样的皇帝,有这样的父皇,是天下和他们的幸事才是啊!大周宣德十一年五月, 郑国边境,宣怀府小溪村。
一户富户家中,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的争吵, 烛火映照下的人影投在窗户上,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动作。
“大兄,你就让我去吧!”
“不准。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大兄, 这样好的机会, 我要是错过了,我, 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打仗这么危险的事, 你还要去干?咱是农户, 又不是军户。”
“农户怎么了?咱们村的王大, 他们家当年有多穷,大兄你也是晓得的。现在呢?”
“好哇,我就说你前阵子不对劲。晓得人家富贵了,羡慕了?人家那是刀头舔血, 拿命搏出来的富贵!你林放想跟人家学,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怎么不成了?现在朝廷负责军装盘费, 咱们也不用出钱。军户比咱们强的, 也就只剩他们家中有人从军,比咱们会打仗。这不会打仗还可以学嘛!”
“你倒是打算得好, 肯定已经打算了很久了吧!林放我告诉你, 二叔二婶就剩下你一根独苗, 什么从军, 什么远征, 你想都不要想!你就安安生生地和我在这里过日子,咱家有现在的日子不容易,这么多的田地,租出去让人种,够咱们吃穿嚼用了。你就给我好好待着,多生几个大胖小子,爷奶和二叔二婶在天有灵,才会高兴。”
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