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詹眸光黯了一下,正欲搁下茶碗继续赶路,便听伙计又道:“不对,昨日那位夫人似乎是怀着身孕,她戴着幕篱,将全身遮得牢牢的,不仔细瞧还真瞧不出来。”
“可有看到那女子生得什么模样?”
这么多日,景詹第一回 听到有关的线索,他倏然抬头,声音因急促还带着几分颤意。
“什么模样……”回忆间,伙计羞赧起来,“美,真是美,虽只瞧见半张脸,小的也被惊着了,平生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小的扶了那位夫人一把,她还给小的留了个香囊呢。”
伙计还在回味,景詹却已凉声道:“香囊呢?”
教景詹这一身戾气吓得全身一僵,伙计犹犹豫豫道:“香囊……”
宋禹见状,利落地从袖中掏出一锭黄金,丢给伙计,“那香囊我们买了。”
伙计捧着那一锭沉甸甸的黄金,眼睛都快放出光来,虽说那香囊做工不凡,他也想过留作纪念,但哪有这一锭够他吃一年的黄金值钱。
他爽快地从怀中掏出那个荷包,双手捧着递给景詹。
手指甫一触及那香囊的面料,再看上头绣着的如意云纹,景詹堵得严严实实的胸口,好似被凿开了一个缝,令他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他认得,这是温亭晚的绣工,香囊的面料也是皇家贡品,并非寻常人家可用。
他捏了捏,发现香囊里似乎不是干花香料,他匆匆解开系绳,取出香囊里的物件,这是一块被撕碎的衣料。
上头用深色的草木汁液写着:被劫,求速速报官。
景詹心头一紧,是他的晚儿在变相地求救!
“那女子和谁一块儿来的?”
伙计得了好处,自然是知无不言:“小的记得,和那位夫人一起来的那男人,生得也和客官一样俊俏,头发微卷,尤其是那双眼睛特别得漂亮,小的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如何形容,反正就是好看。”
景詹看向宋禹,宋禹同他确认地点了点头。
应当就是夏国使臣团中的崔桓。
“可有看见他们往哪儿去了?”景詹继续问。
“似乎往平宁府的方向……”
伙计话音未落,景詹便已起身,跟随的几名暗卫都跟着站了起来。
老道还没歇够,苦着脸道:“这就走了!”
宋禹一把将他拎到马背上,随即自己翻身上马。望着驶在最前头的景詹,他突然有些欣慰,这几日太子殿下几乎不眠不休,忧心忡忡。今日,总算在他脸上看到一丝神采。
希望,能早点找回太子妃才好。腊月将近, 沿路行来,几乎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对联,换上了新的门神, 整个街道洋溢着喜气。温亭晚没想到, 她活了十七个年头,会有一日要这样的境况下度过新春。
她本以为呼延卓至少会在宁平府停留几日, 可他却一刻未停,直直穿过宁平府,往苍连山脉的方向而去。沿路上,温亭晚始终锲而不舍地留一些痕迹,她不清楚自己这么做是否有用,可她知晓,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这些小动作,呼延卓其实都看在眼里, 却没有制止她, 面对她这些无用的挣扎,只常常用嘲讽的笑意相对。
除夕前一日,呼延卓难得停下来,在苍连山脚下的一间客栈休憩,温亭晚照旧用幕篱遮满全身,虽乍一看虽不出她身怀有孕,可只要温亭晚走两步,便能看出明显的孕态。
她五个多月的肚子,其实不至于扶着腰行走,但温亭晚就是刻意要让人看出她怀着孩子。
阿兰搀扶着她下了马车,在客栈大堂坐下,没一会儿, 小二便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
温亭晚忽得掩鼻,往后缩了缩,旋即俯身靠着桌角猛烈干呕了两声。吐罢,她捂着胸口,颇有些怒气冲冲地喊道:“小二,过来!”
她声音极大,响得周遭所有进食的客人都不由得将头扭了过来。
“哎,哎。”小二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客官,您有何吩咐?”
温亭晚指着其中一盘菜没好气地质问道:“这里头是不是放姜了?我极厌姜,你们怎么能放姜呢,撤回去,重新做过。”
“这......”
小二盯着那盘只有寥寥几根姜丝的菜,挠了挠头。他在这家客栈干了几年,也见过不少刁钻的客人,可这一上来就这么蛮不讲理,莫名其妙的还是头一回。
然他还是得好言好语道:“客官,这道菜做的时候,就是要放一些葱姜蒜爆香的,没有姜它也不好吃啊,更何况您也没提前说您不喜姜啊。”
“我不说,你不会问嘛,每个客人都有口味偏好,你不会问过以后再上菜嘛,你们店是怎么做事的。”温亭晚咋咋呼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