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刘彻就赶去了宣室。直到现在,都下午时分了,仍没下朝。
灰暗的天幕,冰雹自天而降,砸在地上。没一会儿,就有一地的圆溜溜的冰雹。有一个还滚落到了脚边,陈娇弯腰,捡起。冰凉刺手,在这有些炎热的夏末,还是蛮舒服的。
“娘娘”安生惨白着脸,跌跌撞撞跑来。
“怎么了?”陈娇心里一紧,问道。
“有……有人说,是……是陛下无德,才导致了这天灾。”安生说得哆哆嗦嗦。
“闭嘴!”陈娇冷喝。
发完脾气又觉得自己迁怒了,便又问道,“你这是哪听来的?”
“奴婢听宫里一些宫女寺人在谈论。”安生小心答道。
陈娇皱眉,这定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略一思索,便去了长乐宫。在见过太皇太后,太后后。一阵雷厉风行,将乱嚼舌根的宫人都抓起来,勒令不准再谣传。待到搞定这些,天已经黑了。
宫人们哭喊着叫冤,陈娇心不忍,却也无可奈何。人都要为自己的所言所行,负责。俗话说,祸从嘴出。深在后宫,她不相信这些宫人不懂。明知故犯,还传播这些,那就要有被发生后承担后果的准备。
永巷令来报,仍是没有查出,流言来自何处。陈娇敲了敲生硬的肩膀,伸了个懒腰,起身回了寝殿。散步流言的,到底是谁呢?谁的手能伸到后宫?陈娇百思不解其解。
回到寝殿,刘彻已经在了,他坐在塌边,头低垂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沮丧。
“陛下?”这样的刘彻,是陈娇从未见过的,陈娇心里一紧,上前轻柔唤道。
刘彻没有反应,陈娇走近,迟疑着将手放在刘彻的肩上,轻抚了抚,“阿彻?”这样的刘彻让陈娇心里涩涩。
刘彻终于有了反应,一把将陈娇紧紧抱住,头埋在陈娇的腰腹。这样难得脆弱的刘彻,激起了陈娇的母性光辉。她手抚 * 上刘彻的头,像小时候那般,柔声安慰,“没事的,阿彻,不要担心。”
“这冰雹只是一种很正常的天理现象,就跟下雨下雪一样。”
“阿娇姐。”刘彻瓮声唤道,毛绒绒的脑袋在陈娇腰腹间蹭了蹭。
“太常令说,这是天罚。”刘彻闷声道,声音里有一丝难以觉察的委屈。
“他那是放屁!”陈娇怒目圆瞪,忍不住爆粗口。
“他们还说,是朕无法承天令,才致引来天罚。”与柔软的声音不同,刘彻眼微眯,眼里寒芒大盛。那帮腐朽的老头,总有一日,他会让他们知道,他是不是天命所归!
陈娇急了,双手捧起刘彻的脑袋,让他抬起来。直视他的眼睛,“阿彻,你是皇帝舅舅亲手指定的天子。你就是天命所归,你将会带领大汉走向辉煌,名垂青史。怎么会有天罚?他们那是……那是老眼昏花!胡说八道!”说到后来,陈娇激动了。
刘彻被陈娇的话感染,内心火热。愣愣地看着激动的陈娇,只觉得,此刻的陈娇,美得让他窒息。他似乎看到,自己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慢慢坍塌。
满心火热的刘彻,一个用力,将喋喋不休的陈娇扑倒在地上,俯身堵住了她的嘴。陈娇本说得正激动,一阵天旋地转被刘彻扑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上下其手。
这,这怎么回事?刘彻不是在伤心吗?她不是在做知心姐姐吗?怎么突然就发qing?
“哎,哎,阿彻,阿彻,等等……”
刘彻单手钳制住陈娇乱动的双手,用行动证明了他的热情,他的喜爱。
……
第二日,刘彻醒来,又是那个意气纷发的少年帝王。昨晚的那个垂头丧气的少年人,似乎只是陈娇的错觉。
陈娇不知道刘彻最后查到了什么,只知道没多久,前朝传来消息,一群老臣被罢免。朝堂动荡,长乐宫的太皇太后,一声不哼。想向太皇太后告状的老臣们,知道太皇太后这是站在了天子一边。再不敢多说什么。
流言也随着冰雹的消失,销声匿迹,似乎再没人记得。陈娇抓起来的那批宫人,最后刘彻是怎么处理的,陈娇也没再过问。
一切似乎,又恢复如常。但陈娇知道,刘彻并没有遗忘。很多个夜晚,刘彻在梦里,张牙舞爪,咬牙切齿,发誓要将那罪魁祸首,宰杀。
陈娇安慰刘彻时,有用过一句孟子的诗句: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想来是上天,降在刘彻身上的大任,过大,所以上天的磨砺也更多些。
在七月冰雹后,九月南方大雪,多地发生冰冻灾害,农作物受损,各地救灾求援的奏折,如雪花般飘向了宣室。十月初,北方匈奴扣关,烧杀抢掠,如入无人之境。十月中,洛阳起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