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程阳感觉懵然。他是完全抓不住主子心思了。就他所见,主子对清言明明动了心,却为何又要这般行事?
莫非,主子亦知他同清言是不相宜的吗?
“你给清言捎个话,叫她休假几天,这几日不用去铺子。”顷刻后,宁原吩咐道,面色无波。
“是,主子!”
顿了顿,宁原朝程阳扬手,轻道:“没事了,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程阳行礼退下。
宁原兀自坐在楠木椅上,闷闷的,俊脸显出不太舒怀的表情。他想要清言开心,他不喜欢她心有愁思。
可是现下,他发现自己很不开心!
说不上来,宁原拧了眉,但觉心头闷得很!
倚澜殿里。
“已经见着了?”
贤妃轻问着她的探子。
“回娘娘,见着了。”
“殿下也知道了吗?”
“回娘娘,殿下已知情。殿下还派了程阳明日送尹太医过去,给韩家主看诊。”
贤妃沉默了一会,方道:
“嗯,知道了!下去吧。”
贤妃立在原地,神色郁郁。她本打算好好想个法子,趁原儿自个还未想明白,还不曾情根深种之前,替他斩断那将将冒头的情丝。
只没待她为难,她便听说他准备替那虞氏寻夫。这令她当下松了口气。只松一口气的同时,她又不免很是心疼。
她的原儿是个傻小子!
只是,只是如此也好!
贤妃深深叹气,但愿韩二的心疾能早日好起来。即使韩二是皇上要斩之人,贤妃亦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韩二的命!
韩二安好,虞氏与原儿当是无可干系!
何况,她原本对韩二便颇多欣赏。那样出挑的人才,实在不该为了张后这种恶人白白枉送了性命!
※
清言坐在院中雕刻印章。得知二爷到了她府上,宁王特地给她休了几天假。更甚是善意的帮她请了太医上门替二爷看诊。
这令清言心中感激不已!
使得她不由益发用心的为他赶制印章,以聊表心意。
虞父带着庚生在书房念书,陈嬷嬷和冬灵忙着准备午膳,庭毅也跟进去帮忙在灶间添柴加火,另看着炉子给二爷熬药。
院子里只剩得她与二爷。
清言一边忙活,一边不时抬脸瞅他一眼。他安静的坐在她身旁,并不看她。他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那个他人都到不了的地方。
“卿儿,卿儿”一如眼下,他会突然的叫唤她的名字。
清言停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她看了好一阵,方抿了嘴,埋头继续雕刻。
尹太医说,不是不能治。只他这个心疾耽搁得久了,能不能痊愈?最终能治成什么样儿?
好个三成,六成,或者七八成?甚或也兴许只能恢复一两成?
到底如何,全凭天意。他们只能尽人事,尽力而为。庭毅端着药过来,看一看他的爷,再看看手里浓稠的药汁面现愁容。唉,爷虽然痴了口味却是如故,刁着呢!
吃食上不对胃口尚且要费好一番功夫,想着方儿的哄着他吃。这吃药就更难了!倘是那种中成药丸子还好,不过多耗些时间。把个指头大小的丸子掰成几瓣,弄得细细粒儿,然后瞅着机会随着膳食冷不丁喂进爷嘴里。吃一口是一口。慢是慢了点,但总能吃完。
然换作这苦药汤剂,庭毅叹气,那是真没辙。。
只能硬灌!
庭毅的为难,清言看在眼里。她瞥一眼黑乎乎,药味重得闻起来亦知必然苦得厉害的药汤,心中了然。
爷这个人,昂藏七尺的男儿,惯来的处事利落,为人勇猛又果敢。只他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畏怵喝药。过去人见他是韩家家主威风八面,殊不知,他喝药时会是怎般的一副孩儿面孔!
每每喝药皆少不得放赖,必要背地里耍上一回孩子脾气。非得叫她说好听的哄着劝着才肯喝。好在他身子一向强健,鲜有生病。喝药的次数屈指可数。在那些年里,多数都是他哄着她喝药。
人好的时候喝药都要闹脾气的主,现下神智昏茫想必更是难为,亦难怪庭毅会是这般表情。清言想,瞅着多半无策的庭毅八成是要强灌着喂药。
念及此,她心一揪,拿帕子擦了手起身。
“给我吧。”她说。话落便要去端庭毅手里的药碗。
庭毅一见赶忙摇头:“不行的!当家的,您不知道爷他”
“不妨事,我省得!”清言微是一笑,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药碗轻道:“你去问冬灵拿些蜜饯果子”她略是思忖添道:“再取一块大的帕子来。”
庭毅懂她的意思,只是,看着夫人的表情,他再摇了摇头行去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