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宜修听了,摸了摸他的头:“还是要注意身体,不然以后年纪大了,要落一身的毛病。”
“知道了。”嵇子温点头。他又想起了什么,歪头问嵇宜修道:“先生考了状元,那先生当年,都是学到什么时候?”
“我。”嵇宜修自嘲地笑了:“我天资不如你,花费的时间也比你多。”
“那先生都是几时休息?”
嵇宜修打开了窗子,外头一轮明月映入眼帘,他和嵇子温并肩坐下来,两身白衣沐浴着微凉的月光。
“那时候屋室简陋,家里所有的钱都买了灯油和书简。”嵇宜修微微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所有的钱都押在了我身上,吃穿用度都是能省就省,哪里敢真的休息,趴在桌上阖一会儿眼,又要爬起来接着背书。”
“先生都努力至此,学生惭愧。”
“子温可别学我。”
嵇宜修扭过来,看着儿子,目光柔和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衣襟:“自古名师出高徒,我刚刚还和你娘亲商量,过两天送你到宫里的学府去,那儿的先生博学,我和他说一下,让他多关照一下你,好好准备接下来的考试。”
“真的吗?”
“嗯,早日考上状元,做官,为国效力,好好……报答你的母亲。”
“学生明白!”嵇子温跪下来,朝着嵇宜修磕了两个头:“学生会铭记先生恩情,今后若能有幸考取功名,定然倾尽全力辅佐先生。”
“起来,让我看看你的字。”
嵇子温怔了一下,随即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脸红道:“写的很丑,先生还是……不要看了吧。”
嵇宜修之前寒窗苦读,黎渟会绣些东西贴补家用,他也会拿字画到外头去卖,或是代写些家书赚点银子给他的渟渟买蜜饯儿吃,嵇子温是他的儿子,嵇宜修想,他的字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我看一看,子温十四就中会元,要比我强上……”
嵇宜修笑着捞起他写废的纸来,打开看了看,说到一半的话不禁噎在了嗓子里。
“很丑对吧。”
嵇子温向来稳重,甚至有些超越了年龄,被嵇宜修这一看,这才露出点少年独有的青涩与娇憨,他挠了挠头,十分惭愧道:“学生之前的字更加难看,村子里头的私塾先生说,我当年乡试,没中解元就是因为我的字。”
嵇宜修拿着他写废的纸,直接被逗笑了。
“安排你进宫听学还得有一段时间,不如也别急着背书,就先安心跟着我,把字好好练一练?”
“可以吗?”
“自然。”嵇宜修把纸放在一边,跪坐在他桌前,重新磨了磨墨,对儿子温柔道:“过来吧,拿着笔,胳膊打开手腕架稳。”次日一早,黎渟像以往那样早起。身体的不适感渐消了。
她发现自己衣服没在卧房,正疑惑间,门外有人轻轻敲门:“黎姑娘,奴婢可以进来了吗?”
黎渟道:“进来吧。”
门一打开,黎渟便见进来的是位模样乖巧的少女,年龄不过十五六岁,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透着一股子灵气,着实令人讨喜。
丫鬟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进来,她笑着说:“黎姑娘,这是大人亲自给您挑选的衣服,奴婢伺候您穿上?”
木盒被小心放在桌面上,黎渟下床,见丫鬟打开盒子,里面摆放着一条云纹皱纱裙,青白色,正是黎渟喜欢的颜色。
嵇宜修可真是有心了。
前世的时候,黎渟也喜欢淡青色和白色的衣服,可是丈夫总嫌弃她清汤寡水,不如那些打扮明艳的女孩。
当时的她心里还有些难受,不过经历了丈夫的背叛后,黎渟便知道丈夫只是不爱她了而已。
后来她也想通了,不过渣男一个而已,算自己年轻时瞎了眼。
人一辈子就活那么短的时间,活成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自己喜欢什么就大胆喜欢,别人的眼光都是浮云。
丫鬟笑着把衣服拿出,道:“黎姑娘,奴婢是大人专门选来当您贴身丫鬟的,今后您的起居,奴婢都尽心尽力服侍。”
黎渟被人伺候有些不大习惯,她看着眼前的小丫鬟,就跟看自己的妹妹一般,也听不得这个妹妹左一个奴婢,又一个姑娘的,便说:“唤我黎姐姐便好,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细心地给黎渟穿衣服,她道:“奴婢叫园儿,今年十六了,来府里三年多。园儿不敢叫您姐姐。”
黎渟和园儿一起给自己穿衣,这衣服一看就不是普通服饰,无论是做工还是布料,都是上等的。
她穿到这个朝代这么多年,第一次穿如此舒服的料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倒不是嫌弃以前的衣服不好,而是这一切都是嵇宜修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