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_作者:萧寒城(103)

她已再三犹豫,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姐姐说便是,我听着。”林荆璞的语气仍是平和近人。

云裳便道:“二爷,你来邺京这一年间,已替启帝除阉贼、复科举、查贩马案、治水灾,如今还要再为启帝筹谋新局,甚至因此而耽搁了去三郡与伍老会面的时机。加上佩鸾公主已死,莫说是南边诸臣心中会有猜忌不满,连奴婢待在二爷身边,有时都止不住要想”

“想什么?”林荆璞顿了笔尖,去看她,“你有何顾虑,但说无妨。”

云裳当即贴地俯跪了下来,道:“奴婢斗胆,只问二爷如今到底是在替大殷谋,还是替启帝谋……!”

冷风吹进殿内,几片枯叶落了,林荆璞的目色也渐冷了下来。

“奴婢自知眼光浅薄,二爷有自己的谋算,也有苦衷。可奴婢担忧,照这么长久下去,林殷臣民有人心寒,便不会体谅二爷的苦楚。何况二爷与启帝之间还有……还有……”

她磕巴了下,将后半句话吞咽下肚,咬牙道:“……奴婢是唯恐,二爷会对他真动了情。”

魏绎先前便拿他们的床笫之事在民间谣传造势,沸沸扬扬。宫里伺候的人心里清楚,衍庆殿早不分什么主殿与偏殿,他们两个人十日之中起码得有五六日是要住在一块玩的。什么好吃好玩的,魏绎也都是先拿给林荆璞用,勉强可冠一个“宠”字了。

日久生情最要命。可这并非只是他们两人之事,而是关乎两朝的兴亡。

外头风声紧了。

云裳说得在理,有此番担忧的人不只她一人。军火案虽要紧,可眼下打消林殷余党疑虑之事,也不容林荆璞再拖了,毕竟他刚已错失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林荆璞周遭冷了片刻,又握起了笔,寡淡道:“我与魏绎都走不到那一步。露水情缘,了慰寂寞而已,床上的动情哪能当真?”

魏绎与林荆璞其实是同一种人,他们有情有欲,可说到底都是有野心的人。而窥探彼此的野心,是他们求乐的方式,欲望往往会在这时燃烧得更旺。

“二爷,是奴婢失礼……”

“姐姐是为我着想,”林荆璞淡淡一笑,藏起了眸中风流:必要之时,我自有应对之策。魏绎么”

言止于此,便见那人脱了冕冠,掀帘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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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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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赤忱 “还哭么?”

“你主子向来宽松待下,非得要跪着跟他说话做什么?”魏绎肆意地将金靴也蹬了,翻身睡上了偏殿的那张卧榻。

“奴婢参见皇上……”云裳立即敛了神色,转而朝魏绎行礼,余光打量了一圈,便识相地退下了,轻轻关上了门。

魏绎后脑枕着手臂,方才还瞥见了云裳眼里藏着泪光,喉间闷哼,要嘲弄道:“林荆璞,你挺有能耐,把人弄哭了啊。”

林荆璞提笔将余下的字写完,待到字迹晾干,便将那纸藏进袖中,不紧不慢地往床榻边走了过来。

“要比这能耐,我还是差你一截。”

魏绎的倦意因他这话顿时散得没影了,悄然一笑,把住了他的腰,又拿下巴蹭他的耳:“怎么个差法?你说仔细点。”

林荆璞耳后有些痒,偏头避了一避,玩的是欲擒故纵。

魏绎望着林荆璞耳上的红痕,真起了恻隐之心,便稍停了动作,又捂住他的后颈,要去吻他。

清早魏绎急着上朝,两人还不及好好温存。这会儿都得一一补上。

这吻不似昨夜那般凶狠,温柔得不像魏绎平日里的作风,却很深。林荆璞在唇齿间察觉到了他于自己的讨好,也撇下了顾虑,忘却烦忧,竭力去答复他。

屋内升腾起暖意,一时要溢出某种超脱于欲望之外的东西,这令彼此的喘息声更紧了。

渴。

良久,他们才饮饱了分离,可还是贴在一处,肌肤滚烫。

魏绎又吻了吻他的鼻尖:“这样舒服么?”

林荆璞面皮红透了,可毫无羞涩之意,坦白直言:“舒服的……”

“林二爷,还哭么?”魏绎深情不过一时,手上又使起了坏。

林荆璞嗓子里含情脉脉,眼泪已在眼角打转了,他说不出话,只好撞进魏绎胸膛呜咽。

魏绎笑着拢他的乌发,去卡他下巴,盯着那双恍如一潭清泉的眼眸。只有他知道,这清泉到了夜里便会成了欲水,泛滥成灾,让人愈陷愈深。

他不由陡兴绮思,见林荆璞已在低头打理衣衫,面色转而清冷,不沾欲念。明明耳廓还红得要滴血。

装正经呢。

林荆璞握拳咳了两声,言语间仍有些虚浮气短:“两州灾情,今日应已传到了邺京,胡轶的死讯,也该跟着一起到了吧,你今日退朝退得这么早,朝上诸员,可有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