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铭心中顿时生快,他面目含笑,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看向裴泽时亦如和煦春风,恰到好处。
裴泽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眼前喊他皇兄的男子,如墨的双眸浮起一丝疑虑:“你是?”
在场的各位闻言一怔,除了当事人和不明所以的顾锦元,下人们大气不敢出一个,顾锦瑟面露惊愕,但很快就隐去,只心中暗叹裴泽,一语致命。
裴铭唇边的笑渐渐消失了,双拳不自觉地收紧,裴泽仅说了两个字,竟是比顾锦瑟的一句话还要诛心。但笑容只淡去了一瞬,他很快就恢复神色,温声解释道:“臣弟思虑不周,没有禀明身份,请皇兄勿怪。臣弟五皇子裴铭,见过皇兄。”
裴泽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裴铭这几年名声在外,他很难不知道。如此说来,他刚才一问,确实过了。
话虽如此,裴泽七岁时就有了独立的住所,十二岁时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之后受封平阳王,他太半时间都在宫外,宫里的弟弟妹妹,裴泽着实没见过几个,出事之后他更是没再进过宫,鬼知道他那几个兄弟姐妹长什么样子。
所以,裴泽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只点点头说:“五弟不必客气。”裴铭的脸色愈发不好了:裴泽不认识他已是难堪,裴铭还能安慰自己说皇兄几年不出门了,不知道他很正常。可当裴泽知道他是谁,表情依旧淡淡,毫无兴趣的时候,裴铭没法再自我欺骗了。
如今的京城,谁不知道睿王裴铭风光霁月,出类拔萃,是最有希望的未来储君人选,裴铭过惯了高人一等,众星捧月的日子,这厢裴泽的态度,让他心中吊着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更别说,身边的顾锦瑟忍着偷笑的模样,裴铭全都看在眼中!
他强行按耐住冲动,温和道:“臣弟还有要事处理,就不打扰皇兄了,臣弟先行告辞。”裴铭看向顾锦瑟,语气更加缓和了不少:“表妹留步。”
顾锦瑟内心腹诽:“我本来就没打算送你。”她好容易才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维持着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淡淡道:“王爷来一趟不容易,要不,把带来的聘礼一同拿走吧。”
裴铭刚抬起的腿倏然一滞。
裴泽听到了一个让他感兴趣的话题,挑眉问:“什么聘礼?”
顾锦瑟眨眨眼睛,笑着说:“回王爷,睿王殿下今日是来求亲的,无奈锦瑟空有一身好看的皮囊,可才疏学浅,比不上睿王殿下卓资不凡,故而未应这门亲事。”
“锦瑟表妹风姿绰约,花容月貌,非常人所能及,如此,五弟还是看不上?”裴泽的语气不紧不慢,但字里行间,给人一种在一旁等着看戏的感觉。
裴铭此刻的心肺都快要炸裂了,没去理会裴泽为何突然来了兴致。他急忙离开,就是为了让婚事留有余地,待日后寻个好日子再上门便是,谁知道顾锦瑟竟如此绝情,直接连最后的余地都不给他,裴铭胸腔都被愤怒灌满了。
但裴铭最是会维持脸色,饶是如此他都能闻风不动,八面玲珑,内心已然翻江倒海,但表面依旧波澜不惊,他微笑说:“皇兄说笑了,在臣弟眼中,表妹无人能及。”
裴泽追问:“即使如此,锦瑟表妹为何要拒婚?”
裴泽看上去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裴铭却是不敢再提,裴泽来了定国公府,想必定国公不久就会出现,多说无益,若是定国公也执意要退回聘礼,有裴泽在此,裴铭想拒绝都不能了。思及此,裴铭正色道:“皇兄,这是臣弟与表妹的私事了,还请皇兄莫再过问,臣弟再此谢过皇兄了。”
裴泽闻言,果真没问了,裴铭松了口气,可下一秒,顾锦瑟紧接着说道:“王爷还没说那些聘礼如何处置呢?”
“……”裴铭松出的一口气还没收回来,顾锦瑟见缝插针,裴铭脸色顿时不好了,“送出去的聘礼岂有收回去的道理,表妹,本王择日再登门拜访,还请表妹静候佳音。”
裴铭好面子,顾锦瑟最是明白不过。她本就不抱希望裴铭会带走聘礼,不过是趁外人在,拿话堵他,让他好好回味一下今日被拒婚时的心情。只要裴铭想起一次,顾锦瑟心里就痛快一分,她假笑道:“王爷慢走。”
裴铭一路黑着脸走出了定国公府,走路时带出的风都能把人刮到,可见离开时是有多生气,顾锦瑟看他大步流星,恨不得马上立刻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知有多舒坦。
裴铭走后,裴泽看上去一副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顾锦瑟心里乐完了后,一时无话,四周有了片刻的安静。
此时顾锦元十分安静地抓着离王的衣袖,乖巧地站在一边。顾锦瑟安静地看过去,一时间,眼前的画面与前世交错出现,顾锦瑟眼眶泛起了酸意,不知道为什么,这分明是顾锦元第一次和离王靠得这么近,可她竟觉着这画面十分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