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王公公是不会说的,他知道现在裴铭的处境,王公公只负责说明事实,过程能省则省,他完全不在意。
果不其然,皇上闻言后一声轻哼,连带着四处的寒风都陡然拂过,末了,皇上停下身来,对王公公道:“王全,去替朕办件事。”
裴铭尚未离宫,他心思烦躁,在碧湖边吹着冷风后,待心绪渐渐平和了些,才折回储秀宫。
以往这个时候,他会去翊坤宫给慧贵妃拜个早年,但今日,裴铭不想去。顾皇后有孕,阖宫皆知,裴铭此时若去了翊坤宫,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慧贵妃定会纠缠着他说这说那,裴铭今晚本来就心烦意乱,思及此,更是不想去翊坤宫了。徐晚儿温声细语的,让人听着舒服,裴铭没多想,直接去了。
进了储秀宫,暖意袭来,徐晚儿噙着温柔的笑意。裴铭屏退丫鬟,与徐晚儿说了好一会儿话,自然,徐晚儿“不经意间”说出徐宰相前来一事,前因后果挑了重要的点子说,委婉动人,楚楚可怜。
裴铭心都快化了,拥徐晚儿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俊逸的侧颜上写满了柔情,他今晚露出了难得的温意:“莫怕,父皇已经答应本王娶你了,不日后,你便是本王的侧妃。”
徐晚儿激动不已,按耐着心绪涌动,清丽的五官上神情温柔似水,水眸含情,檀口微启:“王爷,能嫁给王爷,晚儿三生有幸。”
裴铭笑了,眉宇间的愁绪散去了不少。今夜是个不安分的夜晚,裴铭堆了太多的心思,虽事与愿违,提前娶了徐晚儿,但好在,徐晚儿是爱他的。
思起放烟花时顾锦瑟与裴泽相处的场景,二人十指相扣的画面狠狠刺激到了他,裴铭现在终于能找回了一点平衡,至少,他也有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不是?
一想到离王夫妇,裴铭眼底划过一道阴鸷,今日的场景历历在目,那股堵在心口的闷气是无法用这少的叮当可怜的平衡能够解决的。
“咳咳。”一声突兀地干咳声响起,惊醒了相拥的二人,裴铭转头一看,就见御前大太监王公公对着官方的笑容凝着他:“睿王殿下,还没回去呢?”
裴铭有点不悦,王公公看出来了,笑着说:“老奴是让人通传了的,奈何一直无人应,老奴还赶着回去伺候皇上,不好耽误。”
这一说来,倒是裴铭的不是了,他尴尬地朝王公公点头,松开徐晚儿,站起身来,温和道:“王公公,新年安好。”
见徐晚儿也朝他福了礼,王公公继续笑笑,“王爷这是折煞老奴了,老奴不过一个下人,能使得王爷一声安好。”
“王公公客气了,公公是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得父皇深重,本王道一声安好,公公值得。”裴铭复是维持这温润如玉的态度,语气平和说完这些后,裴铭看了王公公一眼,略有所思,“不知王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圣上口谕,老奴奉命前来。”
一提及是皇上口谕,裴铭不禁绷直了身子,就连徐晚儿也顾不得了,她扶着虚弱的身子下了床,恭恭敬敬地站在裴铭身后。
裴铭面上没有情绪浮动,心里有那么一丝开心,徐晚儿还是知礼数的,看她一副我见忧怜的样子,多叫人心疼。
王公公面色未改,继续对着皮笑肉不笑,在宫里多少年了,徐晚儿这些小动作他不屑放在眼里,也就裴铭年少,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他浑然不觉,拂尘换向另只袖上,清了清嗓子,收起假笑,端正了身子,郑重道:“圣上口谕,徐姑娘兰心蕙质,既是与睿王情投意合,封徐姑娘为王府夫人,于睿王大婚后进府。”
王公公的声音悠悠落下,像一阵清风拂过,无关痛痒,但听着却不是这么回事了,徐晚儿猛地抬头,眉目难以置信地拧成一团,瞳孔骤缩,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夫,夫人?不是侧妃吗,怎么现在,她成了夫人?
就连裴铭也不可思议地看向王公公,只见红服太监笑呵呵的,好似没看见两个人表情似的,和蔼可亲道:“皇上还说了,徐姑娘若是不愿,皇上体恤徐姑娘,不会为难。徐姑娘若是担心有人拿姑娘的清白说事,姑娘大可放心,有皇上替您做主,叫姑娘宽心回府,待嫁他人。”
闻言,徐晚儿脸色煞白,隐在衣袖中的手逐渐发抖,回府,她哪里还回得去!若她回去了,岂不是这辈子都绝无可能再嫁给睿王?
果然,皇上不是吃素的,他给徐晚儿指了两条路:要么,进睿王府做夫人;要么乖乖地回徐家,另做他嫁。
徐晚儿出身并不低,以她的身份,侧妃之位不在话下,哪怕正妃之位,并无不可;只是睿王正妃已有人选,而偏偏皇上来了这么一出,徐晚儿选了第一条,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