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正昏睡的顾锦瑟忽然低唤着,她嗓音沙哑,发着烧说话含糊不清。
芝兰守在边上,她没听清顾锦瑟说什么,靠近了低低地问:“王妃,你在说什么?”
“王爷……”顾锦瑟又呓语了几声,依旧是咬字不清,好在顾锦瑟一连唤了好几声,芝兰大概听出了个王字,心中了然,给知夏递了个眼神,知夏点头后很快就出去了,不多时,裴泽匆匆而来,顾锦瑟檀口微启,还在低声呼唤。
“王爷,王爷……”
顾锦瑟大脑一片混沌,她晃荡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是裴泽,他坐着轮椅上,俊美的容颜喜怒不形于色,看着她时,冷淡如冰。裴泽与她的距离一点点远去,顾锦瑟越来越看不清楚,顾锦瑟喊他,他就离得更远了。顾锦瑟急了,伸出手想抓住他,奈何总是抓不住,一时急红了眼,顾锦瑟低声啜泣。
“王爷。”她声音倦了沙哑,带着哭腔,浑然不知这声音让人听来,是多么的心疼。
顾锦瑟伸手胡乱一抓,那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顾锦瑟觉得自己心亦是空空的,脑海里的裴泽愈发地远了,渐渐的,只能看到轮椅上的金光一闪,最后,融在一道白光之中,再也见不到那一抹金色。
“王爷,不要走,不要丢下我。”顾锦瑟大喊,她脑海里已经空了,深处在一片白色之中,什么也看不到。
“我在,锦瑟,我在。”
腾在半空的手忽而被宽大的手掌握住,掌心温暖,没有一丝的冰冷,随之而来的是低沉浑厚的嗓音回荡在耳边,顾锦瑟寻着声音靠近了。
“王爷,王爷……”顾锦瑟又开始了低吟,口齿不清,但断断续续地说着,倒也能听个大概。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两手一起紧紧地握住那只温暖的手掌,生怕他逃开了,就像是凭着本能一样,将那只宽大的手紧握在心口处,指尖与手掌相碰,隔着一层薄衣,掌心的温度传来,温暖如春。
顾锦瑟意识混沌,记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现实还是梦里,抱着那只手,大抵是觉得温暖,她安心了,一股脑儿地说了好些话,有时是梦中呓语,有时语气严肃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着什么。
数不清的画面的一段段出现,是一道回忆的年轮一圈圈转过,顾锦瑟就在这其中的一个画面里,看着属于自己的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
顾锦瑟伸手指着一副画面,噙着笑意回头,津津乐道地讲着这里面是什么,有什么,看不清的白色之中,那里有一道影子,顾锦瑟没说完一个画面,他就点点头。
不知道说了多久,顾锦瑟终于说完了,说累了,歪着头贴近身前的手掌,她呓语不知说了句什么,只见床边的人浑身一怔。不一会儿,又是一只手落在额头上,温暖从掌心一点点递过来,顾锦瑟心头一阵轻松,渐渐放下了心,再次昏睡了过去。
裴泽神色全无,他大脑已然空荡了好一会儿,这厢稍稍回暖,凝着沉睡不醒的顾锦瑟,他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想来是汤药起了作用,一番诉说后,顾锦瑟脸色好了些,颊畔没那么红了,裴泽覆上去试了温,还是烫。欲抽回手替顾锦瑟掖好锦被,无奈左手就像被锁住了,紧紧锢在顾锦瑟的身前,裴泽轻叹,只得用一只手整理。
许是感受到动作,顾锦瑟动了动身子,像日常就寝时那样,她喜欢抱着裴泽的手入睡,这次也不例外,她不再只握着裴泽的手,而是将他的整个手臂揽在怀中。这样的距离,身体的柔软与手臂隔衣相碰,裴泽喉结微动,低声长叹。
芝兰和知夏候在门外,隔着一道门,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声低语,模糊不清。
知夏担忧地伸头往里凑:“王妃别是在说浑话。”比如,关于裴泽的坏话。顾锦瑟很少说梦话,在知夏为数不多的记忆里,顾锦瑟梦呓时没什么好话。
芝兰心里想着刚才在屋内的场景。顾锦瑟喊裴泽时,芝兰就在旁边,看着她滚烫如火的芙蓉面上,明明意识已经不清了,却还是一直喊着两个字,没有变过。
思及此,芝兰回道:“未必,就算说了,王爷不会怪罪的。”
知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芝兰微笑,不愿多说了。知夏不甘心,向芝兰靠近了欲要追问,眼神却瞥见叶梁的身影。
“你,你怎么来了?”这里是顾锦瑟休息的地方,叶梁怎么能进来!
“没时间解释了,快去叫王爷,我们马上离宫!”慈宁宫内, 大门紧闭。夜已深,乌云滚滚,不远处一道白光乍现, 照得灰暗的慈宁宫骤然一亮。
殿内空荡荡的,只点了一半的蜡烛, 烛光黯淡, 于太后身侧化出一道斜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