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叶梁,“宫巷往前走几步,马车就在那里,你家小厮已经候着了,人老奴已经安排好,不会有事的。”
叶梁看了眼暗处,点点头,“多谢嬷嬷。”
叶梁走后,老嬷嬷整了整衣襟,走向暗处,那里依稀有个人影,手里端着什么,仔细靠近看了,能看出是个食盒。
顾皇后难得有了胃口,吃了不少宵夜,想起裴泽应是未用膳,便差人送了点过去,坤宁宫内也就韩若能在裴泽面前混个脸熟,就让她送来了。
老嬷嬷慈眉目善一笑,“韩嬷嬷,今夜之事……”
韩若低头,小声道:“嬷嬷放心,奴婢知道分寸。此事与皇后无关。”
老嬷嬷满意地点头,看了眼韩若手中的盒子,道:“有劳韩嬷嬷了,皇后娘娘有了身子辛苦,希望韩嬷嬷能不离左右。”
“是,奴婢谨记。”
定国公府,长安院内,灯火通明。
顾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完手中之信,熟练地将其置于烛火处逐渐化为灰烬。她坐在罗汉床上,半背着光,面容一半明一半暗,手中的佛珠滚滚而动,她闭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长安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荷叶几乎是跑着进来的,她喘着粗气,道,“老夫人,不好了,外面突然来了好多士兵。”
顾老夫人倏然睁开一只眼,“慌什么,那些人可曾进来?”
“不,不曾,就在公府外守着。听小厮讲,公爷很生气,这厢已经去和带兵的统领交谈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荷叶诺了声很快就退出去,屋内顾老夫人另只眼睛也睁开了,她沉吟不语,看着窗外,正在这时雷声大作,发出“轰隆”的响声。
“要变天了。”顾老夫人喃喃道,她看着案上的烛火微漾,一旁还有纸灰余烬,捻着佛珠的手布满了皱纹,此刻却是停止了。
她拿起佛珠,烛光下端详几许,瞳孔骤缩,攥住其中一颗猛地一拽,佛珠俱散,“叮叮当当”落了一地,顾老夫人扔掉佛珠上的素绳,最后留在掌心的,只有那么一颗。
“拿去,速去扬州,叫林家把人交出去!”顾老夫人对着空气说话,那里本没有人,但很快就出现一个黑影,接过顾老夫人手中的佛珠,抱拳称是,旋即离开。
下一刻,顾老夫人又道:“暗中协助杨一,务必送离王一行人安全南下!”
“是!”声音来自顾老夫人的身后,很快是一道很轻的声音划过,末了,屋内,真的只剩顾老夫人一人了。
凝着散乱一地的佛珠,素绳就在自己的脚下,顾老夫人陷入了沉默之中,末了,她端起渐凉的茶盏,一仰而尽。
宫巷内一辆高大的马车快速前进,夜已央,宫巷内没什么宫人,偶尔有巡视的侍卫经过,但这一路上还算顺畅,想来太后暗中打点了不少。
“驾。”叶梁驾着马车,张泗伸着脑袋四处张望,车里是两个丫鬟和离王夫妇,乍一看之下,马车上只有这些人,不见隐于夜色之中,数道黑影穿过。
很快就来到了顺贞门,果不其然,禁军已经守候在此,甫一见到马车,立刻将其团团围住。
叶梁“吁”了一声,翻身下车,拿出了令牌。为首的校尉见了,挥手道:“圣上有旨,无皇命不可外出,你拿太后的牌子也无用!赶紧回去!”
叶梁微笑,“好。”随后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外响起清亮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又一道沉闷的人声。
一切不言而喻,芝兰和知夏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不经意间瞥见上座的裴泽,却见他神色未见多显,反而慢条斯理地替顾锦瑟理了理头发。
芝兰知夏面面相觑,一路从坤宁宫至此,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们再笨也知晓一二。可见裴泽的样子,似乎并不惊愕慌乱,就像是经历多了,已经习以为常。
这还是在宫里,裴泽不仅是大皇子,还是皇上亲赐的离王,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外面声音停了,随后是叶梁在说:“走吧。”
安全无虞,相安无事,两个丫鬟松了口气,忍不住又是看向裴泽一眼,他神情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就是紧紧抱着沉睡不醒的顾锦瑟,一路无话。
马车又开始前进了,没走几步,戛然而止。
刚悬下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芝兰知夏相望一眼,只听车外说道:“王爷,太后来了。”马车内顷刻间鸦雀无声。
裴泽看向两个丫鬟, “照顾好王妃。”说完,将顾锦瑟轻轻放置在坐垫上,又好生用锦被裹紧了番, 才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