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身后的士兵跟上前,举着火把左右并列一排,裴泽单手一挥,数十人即刻往左右离去。
杨一等人持弓箭而上,裴泽屏息,闻见内殿传来的惨叫声,止住了身后人的动作,自己持剑上前。
“王爷!”杨一忍不住道,“当心有诈。”
“无妨,你守在外面,有可疑人等就地诛杀。”
“是!”
推开殿门,裴泽走了进去,偌大的殿内昏暗一片,唯左处有一丝微弱的光亮,叫声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啊!!!”甫一关上殿门,嘶哑的叫声随之而来,紧接着是其他人的声音,“娘娘!”
不疑有他,裴泽当即就要往内殿而去,刚走了没几步,左前方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你来了。”
声音低沉暗哑,听得人以为说话人嗓子坏掉了般,寻着声音的来源,裴泽窥见一抹亮色,应是龙袍,只是这殿内昏暗,将这至高无上的金黄色都黯淡了几分。
裴泽蹙眉,这昏暗的宫殿让他不喜,折身去点了宫灯,随着一盏盏宫灯点亮,殿内逐渐明亮了起来,皇上颓废地坐在龙椅上,皇冠歪了一寸,他维持这样的动作快三个时辰了,从顾皇后进去的那一刻起,他从焦灼渐渐变得麻木。
侧着头看了裴泽一眼,皇上轻笑一声:“你来的真快,朕以为,过不了几日就能见到你的首级。”
裴泽没有回答,他扫了皇上一眼,很快就挪了视线,朝内殿走去。
“你要去干嘛?”见裴泽毫无与他交谈的心思,反而径直朝内殿走去,皇上突然大喊,“你不准进去!”
裴泽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嚯得一身从龙椅上站起来,皇上晕了一瞬,扶着轮椅清醒后,朝着裴泽怒喊:“你没资格进去,朕不允你进去,听见没有!那是朕的寝殿!”
“那又如何?”裴泽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了这么一句。
“那又如何,好一个那又如何。”皇上大笑,“你就是这么不把朕放在眼里,要知道这天下还是朕的,只要朕一日在这位子上,你夺位,就是谋逆,就是造反!
“要不是杨家助你,你以为今时今日能站在这里和朕说话!裴泽,你眼里可有朕,可曾把朕当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君王来看!”
裴泽转过身来,直视皇上, “臣一直都觉得这天下是你的,是皇上不愿意相信罢了。”
“别骗人了,你当朕不知道,你把皇位拱手给了朕,指不定有多后悔。”
裴泽懒得跟他废话,“臣话已至此,信与不信,皆看皇上。”
“你胡说!”大手一挥,皇上指着裴泽,“你要是没有私心,为什么要一直装残,你为什么不一直残废下去,你腿断了就断了,为什么不一直残废下去!”
“皇上觉得,为什么?”裴泽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山河日下,人心不古。这世间万物,谁在背后非议臣,陷害臣,刺杀臣,臣都可以不在乎。可为什么偏偏是你,父皇,这个人偏偏是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父皇教我的道理,只是,父皇没做到。”裴泽向前走了两步,手中的剑始终未出鞘,“是你疑心太重,陷害了母后一家造反,母后为了让我活命,不得不差人打断我的腿。皇祖母为了你放弃了我,母后为了你自缢,我为了你装残。可这些,都被父皇你曲解,怀疑。”
一路走来,他想过无数次和皇上见面的场景,却不想是这样,养心殿没有掌灯,一片昏暗,一直想杀了他的皇上颓废至极,却又在顷刻间又成了那个一心要他死的模样。
那一瞬,裴泽觉得可笑。
皇上似乎根本就没听进去,他神情激动,指着裴泽大喊:“你休想从朕这里得到一切,这皇位是朕的,天下是朕的,阿榕也是朕的,你不能夺走,不能……”
“没人和你抢这些,父皇。”裴泽悲哀地看着情绪失控的皇上,一脸嘲讽,“是你自己把这一切推走了。
“但是母亲,我必须要带走。”
“不,朕不允!”皇上忽地拾起地上的尚方宝剑,剑尖对着裴泽,“朕只有阿榕了,你不能把她从朕身边抢走!”
“此事,由不得皇上!”裴泽瞥了尚方宝剑一眼,说罢,再次折身而去。
“放肆!朕要杀了你,杀了你!”看着裴泽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皇上双目充血,举剑大步上前,裴泽剑未出鞘,用剑身将皇上手里的尚方宝剑甩开,宝剑撞在了柱子上,很快就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随着尚方宝剑落地的那一刻,内殿传来顾皇后惨痛的叫声,比之前的任何一道都要声嘶力竭,断人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