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贵妃张口就要回应,可话至嘴边,她却被裴泽冷漠无情的眼神吓到了,当即头皮发麻,脊背发凉。她不觉得自己说得有多错,却不知为何,裴泽看她的那双眼幽黑至深,好似千年寒冰,像是要将她堕入无底深渊。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贵妃再贵,不过区区妾室。”裴泽面无表情,盯着慧贵妃一双相似的明眸,眼神发冷,声音令人无端发怵,“既为妾室,有何脸面在本王面前谈论尊卑!”
裴铭闻言不知觉握紧了手,甚至能听到指节发响,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被裴泽此言吓得大气不敢一出。
这可是恩宠正盛的慧贵妃,裴泽竟比她还口无择言,可饶是如此,从裴泽嘴里说出这些话来,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一众人面上讪讪,无人敢开口说话,在湖心亭是不想开口,现在,真真是不敢开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了句什么,就被裴泽冷言冷语怼得没脸没皮。
看看此刻慧贵妃的样子,显然是被怼傻了,都被说成那样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是顾皇后忙不迭上前,趁事态失控之前打圆场:“阿泽,慧贵妃并无此意,不过许久未见阿泽,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阿泽莫要误会了。”
裴泽看向顾皇后:面色还是如往日和善,语气还是如往日温和。顾皇后一直待他极好,裴泽心中清楚,看在顾皇后的面上,裴泽避开那双相似的眉眼,没再多言。
一行人中只有顾皇后最了解裴泽,她见裴泽不语了,心里松了口气,转头吩咐道:“来人,带离王去男席,上座。”
安公公很快就上前来,他本意要推着轮椅,可手还未至,裴泽冷冷地看过来,他脊背一凉,收了回去,干笑道:“王爷,这边请。”
裴泽未语,但没说不去,他稍稍抬了右手,张泗得令,推着朝安公公指着的方向走去。裴泽走后,顾皇后继续招呼安静的过分的众人:“诸位姐妹,夫人不必客气,今日赏花只为游乐,若是各位不能尽兴,倒是本宫安排不妥了。”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开口,都往好听的话说,感谢顾皇后,不敢劳烦云云。慧贵妃终于从惊悚中回过神来,见裴泽离去,心中无端松了口长气,一时间,竟是连生气都不再有,收敛了神色回到席位上。
裴铭忍不住看了慧贵妃两眼,见慧贵妃没事后,才转身向男席而去。
众人再次集体“失忆”,花会又回到了初始热闹的时候,众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这时,迎面而来一个红衣小太监。
顾皇后和慧贵妃都知道这时御前的小太监,不由得心中一紧,只见小太监鞠躬着身体,毕恭毕敬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来了,这厢已经到了御花园外,王公公差奴才告知娘娘一声。”
王公公是御前总管太监,跟着皇上形影不离。众人闻言再次哗然,惊异之余又纷纷整理仪容,就连顾皇后都不由得理了理鬓发。
裴泽一来,顾皇后猜测皇上会来,却没想到这般快。
心中有了打算,顾皇后点头:“好,本宫知道了。”
顾皇后起身,去御花园外迎接皇上,慧贵妃等人见了,也纷纷起身,朝外走去。众人刚走出长亭不久,就听见御前太监王公公一声高亮:“皇上驾到!”
话音刚落,御花园出现一身明黄,五爪金龙跃然锦袍之上,面前迎来一股无形的至尊威严,顾皇后携众人行礼:“臣妾(臣妇/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都平身吧。”说话的男声音如洪钟,隐隐听来竟与裴泽有几分相似,但又多出一分天家威严之意。
张泗明显感到裴泽身体一怔,但是他并未任何动作表示要停下,张泗就不敢停下,继续推着轮椅朝前走。
安公公心中道着奇怪,这么快皇上就来了,应是为着离王进宫的缘故,可见离王的态度,倒是一点都不想见到皇上似的。没办法,安公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朝男席走去。
走在后面的裴铭听到了皇上的声音,他本想立刻就转身而去,可裴泽未见动作,裴铭一时愕然,竟也忘了折回去,跟着裴泽就去了男席。
皇上朝顾皇后伸出了手,顾皇后温柔一笑,将手递了过去,眼神却时不时朝裴泽离开的方向望去。
顾皇后甫一出来,还能见到裴泽的身影,再一个转角后就是假山,假山之后便是男席。
顾皇后看裴泽离去的背影,欲开口叫住他,可话至嘴边,还是吞了回去,她看着裴泽转角不见身影,一时间百感交集。父子隔阂太深,莫不然裴泽也不会五年不进宫,他不愿见皇上,顾皇后不愿强人所难。这是皇上和裴泽的事,解开心结需得他们父子俩,顾皇后到底是个外人,不方便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