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顾榕的心,还是空荡荡的。她是定国公府的嫡女,从小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却独独对还是太子的皇上倾了心。
哪怕知道他已有太子妃,知道太子妃宠冠东宫,还是不计一切代价,成了他的良娣。
在东宫时和还是太子妃的颖皇后交好,视大皇子裴泽为己出;玄清门宫变后,颖皇后成了众矢之的,亦是顾皇后日日在皇上身边尽心尽责,当时所有人都在与皇上作对,唯独顾皇后,从始至终,站在他的身边,说,颖皇后畏罪自缢,并非陛下之过。
往事历历在目,徘徊不去,顾榕抚了抚颈间的长发,起身走向凤床。
“娘娘,陛下来了!”宫人匆匆而来,眉宇间按耐不住的喜色,就连韩若都情不自禁看向顾皇后,果然,刚走了两步的贵人身形一顿,片刻后,缓缓转过身来,眉眼如画的面容上,惊喜交加,她下意识整理了垂落的青丝,不多时,帷幔被掀起,带来一阵风,顾皇后望着熟悉的眉眼,动心一念。
“皇上……”话没说完,顾榕忙着行礼,皇上眉目温柔,动作亦十分轻柔地扶住顾皇后,轻道:“皇后不必多礼。”
宫人和韩若知趣地退了下去,顷刻间,寝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皇上一瞬不瞬凝着顾皇后,唇边是不深不浅的笑意。他握住顾皇后的手,向内走去。
芙蓉帐落,烛光烂漫。
事后,帝后相依而卧,皇上抬手轻柔地抚了抚顾皇后汗水涔涔的额头,将她汗水浸湿的墨发悉数顺于耳后,
俊宇的眉眼浮现难得的温柔,皇上轻道:“是朕不好,冷落了皇后。”
伸手落在男人的唇边,顾皇后摇头道:“皇上能来,臣妾已是最大的满足。”
“慧贵妃在翊坤宫闹脾气,可有为难皇后?”
顾皇后复摇头,“是臣妾疏失,贵妃爱子心切,臣妾没能劝解她。”
“你啊! ”皇上情不自禁,点了佳人的眉心,嗔道,“何故什么责任都要揽在自己身上,要怪,就怪朕,若非朕踌躇不决,不至于叫铭儿受了委屈,还要皇后替朕收拾这个烂摊子。”
“为皇上分忧,臣妾心甘情愿。”顾皇后抬眸,与皇上四目相视道,“睿王,的确是委屈了。陛下可要好好补偿他,待阿泽成婚后,再给睿王说门好亲事吧。”先帝赐婚一事,知之者不多,裴泽满月酒时慧贵妃还没进东宫,自是不知晓的。饶是裴铭,一直以来都以为,他就是顾锦瑟的未来夫婿,自顾易向她说起裴铭和徐晚儿一事后,顾榕虽不喜裴铭心思深重,但作为嫡母,她始终无法置身事外。
裴泽如是,裴铭亦如是。
皇上笑了,圈住顾皇后的手紧了紧,“好,听皇后的,皇后对哪家的千金满意,告诉朕,朕即刻赐婚。”
帝后相视一笑,半晌,四目相视,顾皇后面若桃花,依偎在皇上的臂弯之中。
皇上伸手,指腹在白若凝脂的划过,薄唇贴着额头,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忽而低沉道:“阿榕,谢谢。”
顾皇后一怔。
“这些年,你照顾阿泽,辛苦了。”皇上继续说道。
顾皇后鼻子一酸,整个人埋在皇上的臂弯之中,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
皇上感受到了微妙的变化,抱紧了怀中人,柔声道:“阿榕。”
二人相依,顾皇后无语含泪,多年的心酸仿佛在此刻悉数爆发,她颤抖着身子,泪水簌簌而落,一点一点打湿在青丝,臂弯,玉枕上。
皇上忘不了颖皇后,而顾榕,亦无法拒绝皇上。
被皇上注意到,是因为颖皇后;皇上即位后,册她为贵妃,是因为颖皇后;皇上封她为后,亦是因为颖皇后。
顾榕就像个影子,却又不是影子,皇上待她的好,是夫妻之间的好,相敬如宾,仅此而已;只有颖皇后,能在皇上的心中,盘踞了二十多年,久久不散。
而如今,皇上踏入她的寝宫,呼唤她的小字,甚至不再以“朕”自称,亦是因为颖皇后。
她如今的一切,都和已逝的颖皇后息息相关,可是,她却甘之如饴,心甘情愿。
顾榕主动提及、认可顾锦瑟和裴泽的婚事,终于打开了皇上对她的那道,欲开不开的门,而现在,她终于能有资格,走进那道门中,让他的眼中,不再只有颖皇后的影子。
皇上紧紧裹住顾皇后,低声在佳人耳边呢喃:“阿榕,再给我生个孩子吧,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顾皇后心脏一颤,泪如雨下,似是失而复得后的喜悦般,狠狠地,不带任何迟疑地,点头,缓缓吐出了一个字:“嗯!”
顾榕一直都知道:圣上的心中,最在意的,只有颖皇后,以及,他与颖皇后的孩子,大皇子裴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