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自是花烛烂漫,夜深人静时。
顾锦瑟不是没做好准备,但绝不对在青/天/白/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没有这个勇气。
裴泽似是看出她的为难,率先道:“天色尚早,王妃可有想做的事?”
在顾锦瑟的记忆里,她还没来过离王府,便道:“王爷,妾身与王爷今后便是夫妻,与王爷共居于此,不若带妾身逛逛王府吧。”
“好。”
顾锦瑟第二次瞥见铜镜中的自己,很快垂下去,想她生得花容月貌,如花似玉,绞了面后自己都不忍直视,愈发不明白她这一张白脸裴泽是怎么看下去的。
头顶上的凤冠终于卸掉了,顾锦瑟一身轻松,知夏在后面给她揉捏脖子,芝兰吩咐人打了热水过来,折腾了一上午,此刻如释重负,顾锦瑟杏目微阖,微微低头,慵懒惬意地让芝兰知夏给自己洗去这一脸的粉饰。
随后,芝兰又将顾锦瑟身上的正红霞帔褪下来,换上一件簇新的正红新衣,再给顾锦瑟的墨发细细盘起,涂脂抹粉。
顾锦瑟这才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眉目精致,清丽如画,满意地点点头。
拾步离开寝间时,顾锦瑟这才发现,门槛留有宽度均匀的一段,隔了垂带。顾锦瑟定看了一眼,继续向外走去,每跨过一个门,就有一条垂带,她从寝间走到寒玉堂外,大大小小过了五个门,都设有垂带。
她来到廊前,裴泽正在阶下等他,顾锦瑟一边走下台阶,余光之处,两侧的垂带上各有两道痕迹,显然是经年累月留下的。
顾锦瑟抬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裴泽金光流转的轮椅,轮毂间的距离,一眼看上去,与垂带上痕迹相差无几。
心口莫名地紧缩了一下,顾锦瑟抬眸,对上那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暗自压下心口的微痛,展颜一笑:“王爷,久等了。”
裴泽点头,“走吧。”
时雨的季节,唯今日阳光正好,暖意融融。顾锦瑟没让丫鬟小厮跟来,她推着轮椅,二人漫步在后花园中,园内一片萧瑟,几乎没什么可以欣赏的风景,只远远在墙边一丈远处,几棵枫树摇曳而立,绵延伸展,太半个树身弯了过去,似是要红杏出墙,和那镇国公府的落叶凋零的古树沆瀣一气。
二人走进了这片枫树之中,远观不可察觉,可近看了枫叶如火,美如画卷。
顾锦瑟动心一念,拾步近身于枫树之下。
顾锦瑟婚服红如枫叶,肤色白若初雪,螓首昂起,与着满树的枫叶融为一体,宛如一张古诗画卷,赏心悦目。
裴泽远在一丈之外,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一片红色,眉目间隐隐有了笑意。
顾锦瑟一转身就见裴泽在看她,展颜一笑,小跑道:“王爷……”话还没说完,顾锦瑟一个踉跄,不知是磕到了什么,整个人向前倾斜,欲与地面相触。
二人有些距离,裴泽坐着轮椅,是来不及扶住顾锦瑟的,除非……
裴泽远望一眼,眸色微不可查一闪,看顾锦瑟半个身子向前,大惊失色,他两手倏然握紧扶手两侧,青筋凸起,那一瞬,他挺拔如松的上半身微微前倾,似是要坐倚而起,然下一刻,顾锦瑟眼疾手快向前一步,半个歪侧的身子踉跄走了几步,终是有惊无险,没倒下去。
“好险!”顾锦瑟捂着胸口,气息大乱,她这一折腾,云鬓微乱,面目绯红,一时也顾不得上前了,扶着树干稍作喘息。
“锦瑟!”裴泽声音略带慌张。
顾锦瑟终于喘匀了气,余光见裴泽匆匆而来,她走到跟前蹲着身子,与裴泽平视,淡淡一笑:“王爷……我没事。”
对上那双眸如黑玉的眼睛,顾锦瑟似乎有看到一丝慌乱的错觉,但见男人面无表情,薄唇紧紧抿着,她只道是自己眼花了。
裴泽动了动嘴唇,思及是否开口之际,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先伸了出去,覆在粉面如玉的面上,指腹轻拭。
顾锦瑟眉眼弯弯,用一双手回应,裴泽的手掌很大,且宽,许是过去习武的缘故,掌间有些薄茧,覆在顾锦瑟肤若凝脂的脸上,有种异样感,顾锦瑟并不排斥。
“咦?”她无意间用大拇指揉搓了番,察觉到异样,将裴泽的右手捧在手心中细细查看,果然,掌心,指腹处沾了些泥土,顾锦瑟眯眼看向轮椅两侧,车轮有几处沾了泥土,与裴泽手中出自一处。
她再侧头向后看去,两道清晰可见的车轮痕迹从大理石边的花丛中碾过。后花园种树养花之地,土地肥沃,有单独理石铺就的小路,供观赏漫步之用,可裴泽却越了过来,从花丛里抄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