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王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但狗皇帝一顿蹭完以后他确实也气消了,生硬道:
“吃饱没有?吃饱跟我去御花园逛一圈再回来批折子,都坐一下午了!”
宴语凉赶紧借坡下驴:“去去去,朕去!”
夜晚,半个小月牙挂在天上惨兮兮的,春天的御花园栀子、花菱草与石榴花盛放。淡淡幽香中,锦裕帝一路挂在人家身上:“岚岚真好qvq”
“朕还以为岚岚不会轻易原谅朕的。”
“但岚岚啊,”他小小声,“其实朕喜看美人,乃是祖传的小毛病,真的只是看看而已绝无动心!”
“青卿就当朕是看小猫小狗行不?实在不行,咳,朕就不看了,朕以后努力目不斜视!”
岚王给他气笑了。
路过小假山,他坐下,把挂件皇帝给抱起腿上:“行了!谁还不知道你那点毛病?”
“你何止如今……你小时候就如此!看到好看一点的就走不动道!你都不记得你小时候每次见到我”
淡淡月下,宴语凉眼里熠熠生辉,充满期待:“说呀,说呀岚岚,每次见到就怎么样?”
岚王僵着:“你,每次见到我,都是……都是饿了半个月的野狗看到吃食的眼神!次次不管不顾扑上来,无论怎么样抗拒都甩不开你,你还笑???还挺光荣不成???”
“起居舍人,你写什么呢!这一段也不准记!不许!”
宴语凉:“哈哈哈哈哈。”
岚王:“究竟哪里可笑了?不知羞!”
……
月下磨牙抱着心上人,庄青瞿无奈自嘲,他身在高门世家,言谈举止自幼就有规范。
别说当朝天子了,他何曾用过“野狗”这样的词去形容任何人?
但真的就那几年,二皇子每每看到他,那双目肯定瞬间明亮嗷地站起来,冲过来不摸开心誓不罢休,真的除了“野狗”就再没有别的合适的形容词。
烦躁。庄青瞿有些懊恼地抱紧宴语凉。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又发现,二皇子为了生存,是可以对任何人笑脸相迎的。
不喜欢的人也好、敌人也罢,这世上有些看起来最温暖的人实际上可以最没有心。
但阿昭说的对,前尘已是过往烟云。
他如今就不信他抱着的这个鲜活的人还会没有心。
岚王牵着皇帝的手溜达回来,云飞樱儿已经把一切收拾好了。路过时,侍从侍女双双低着头,但嘴角的弧度和眼里的闪烁,分明一副艳羡他们两个和和睦睦甜甜美美的模样。
岚王:呵。
睡前批奏章,两个人又聊起了北漠与瀛洲之局势。
宴语凉:“朕最近真是,头脑不知怎么回事。只记事不记人。就那个荀长,朕对他依旧是半点想不起,倒是……想起了许多锦裕一年的事。”
锦裕一年到锦裕三年,可谓锦裕朝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尤其是锦裕一年,焦头烂额的事情全部堆在一起。上半年附属国越陆在家门口被落云国打,而庄氏与澹台氏不让出兵救。下半年北漠与瀛洲更是欺负新帝上位根基不稳,密谋从北边和东边两面夹击。
仔细想想,当时那两国狼狈为奸的情形,几乎与眼下是一模一样。
只是锦裕一年大夏国力衰微,不是眼下这种“不想打、懒得打”的游刃有余,而是真的打不起。
朝中又多庄氏、澹台氏的亲朋党羽尸位素餐,皇帝甚至找不到几个能臣商量对策,而且即使商量了也没用,毕竟手中又没实权。
那一年真的很难。宴语凉犹记坐在深宫等战报,就那么硬生生的等。
他告诉自己,他这一生必不会如父皇一般认命屈服,可怎奈实力不足,只能蛰伏等待时机。这个等待漫长又难熬。
锦裕一年的宴语凉还不知道,只在锦裕二年庄氏就没了,锦裕三年澹台氏也倒了。他还想着,他会不会需要十年、二十年。会不会需要等一辈子。
会不会他虽有青云之志但最终会和他父皇一样,沦落为郁郁而终的傀儡皇帝。
那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迟,夏天冷得没有温度一般,那一年的秋天下了雪,那一年的冬天……发生了特别特别悲伤、让人不愿想起的事情。
可那一年,终又算是大夏运气还好。
瀛洲配合北漠攻打大夏没打几天,瀛洲大司马与妖妃黄氏便挑动瀛洲王同世子反目内讧,大夏才得以喘息全力对抗北漠,勉强没有沦丧疆土。
如今转眼已是十年以后。
当年十八岁的锦裕帝想着边疆战事夜夜睡不安稳。可如今历史重演,他却已有心情赏月,甚至听着情报时都不忘摸岚王的手指。
十年后,大夏今非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