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嗜我如蜜_作者:风储黛(160)

2021-02-25 风储黛

谢淳风就发现, 大家同是一个师门里出来的, 相比之下,自己干净纯真得像一块白板,而姜偃身上则更有师父那什么话都只说一半的神神叨叨的气质。

也不知道是真算无缺漏, 还是半瓶水晃荡故弄玄虚。

少焉, 巡抚司郭显带队于枫馆之外拉长了破锣大嗓通报:“项大将军到!”

声音一个传一个, 从前庭报向后院, 似有回音。

一听,谢淳风便呆住了:“项大将军?”

这名号太响, 以至于没有人没听说过,也再找不出第二个项大将军出来。

没片刻,屋外传来伴随着铠甲磨戛的沉稳的脚步声, 极快地穿庭过院, 带着令人莫名其妙的急切,奔入了寝堂。

来得居然这样快,谢淳风都惊到了。

项煊也算是相貌堂堂, 浓眉高鼻, 一身杀伐重威之势,但行动之间,自有一股举重若轻的稳重端凝。

他的目光从一进门开始就在找姜偃, 很快,便锁定了榻上之人,快步而来,似乎连谢淳风与镜荧拜见的礼节都没见到,拂了拂手,便停在了姜偃榻前。

姜偃神色温和,微微颔首:“大将军。别来无恙。”

项煊从朔州回来并无多久,只听说了一事,公主与国师都来了西京,并且似乎查到了乱臣叛党的证据。

然而他此行极为匆忙,全凭一股锐气千里奔赴而来,到此时稍歇,方才喘过一口气来。

他定神,目光一动不动地上下打量着姜偃,许久后,才于谢淳风惊异的注目之中,沉着嗓,道:“见国师有兴,项煊请以手谈叙事。”

姜偃道:“恭敬不如从命。”

谢淳风极有兴致,这两人若要交锋争胜,也不知鹿死谁手,于是兴高采烈地搬小板凳坐好,期待着这场龙虎相斗。

不过极是可惜,项将军大概把他一辈子的功夫心血都用在了琢磨战局上,棋力显得很是一般。谢淳风很快看出了这一点,觉得师弟稳赢的局面很是无趣,又不忍心瞅见心中的大将军英雄败北的一幕,看不到中盘,拉着镜荧就走了。

人一走,项煊就停了下来,手里的棋子也扔回了棋笥之中,盯着姜偃又打量了片刻,他叹了口气。

“我听说,苏老的棋力精湛,堪称国手,在大魏,罕见有人能与之匹敌,你的棋,倒也是厉害。”

姜偃的面色纹风不动,只额前的一缕头发,轻擦过眉尖。

聪明人不打马虎眼,项煊既然这么说,那就是知道了。项将军心高气傲,连试探都不屑为之的人,也确实,不必对他用诈。

他垂眸,同样释手落棋,“我小的时候,祖父教我打谱,一百本棋谱,都要一子不乱地记下来。不到八岁,手摸棋子到起了厚茧,然而还是不留神,便会被祖 * 父责骂。”

此时,两扇紧闭朝南的绿纱窗外,元清濯按住银色腰刀,屏住了呼吸停了下来,凝视偷听屋内的动静。

项煊停了一下,道:“苏老把苏寰留下的剑谱传你了么?”

姜偃道:“是有。”

“只是,人不可能事事都有天分。”

相比于他从小喜欢看星星的这件事,学武对他而言显得无足轻重了。

“几次,我练着父亲留下来的剑法,回头就见到母亲偷偷垂泪。知她思念父亲,不敢惹她伤心,说不学了,但祖父揪着我的耳朵,让我跪着受家法,面壁思过,我一气之下,跑了出去,整整三天没有回来。”他微笑了下,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之中,“那三天,躺在柳州成外南山岗的那块大石头上,风餐露宿地看星星,一看便是彻夜。”

项煊仿佛也想到了有趣之人,若有兴致:“后来呢?”

他的口气极是温和。

“后来自己饿晕了,灰溜溜地跑回去,认了错,发誓将剑法捡起来。祖父吃软不吃硬,顺着便好了,见我喜爱天文,他亦给我引荐了一位精通天星风水的名师。”

元清濯想着,那是姜偃小时候的事。

叛逆乖巧,桀骜,锋芒毕露,又很识时务的小苏嬴,和她居然是一路人。

她还以为,他如此老成持重的一个人,幼年必也极是无趣。

项煊哈哈笑道:“你的脾气,和你那个爹真是一模一样!”

说到兴起之处,他连拍了几次大腿,几乎要笑出泪来。

元清濯在屋外听着听着,也慢慢地被感染,不禁想道,她确实很少见到项伯伯开怀,像今日这样的畅快淋漓,以前更是似乎没有过。至少她没有见到过。

她只是曾经听说,当初苏寰与项煊一同投军,两人私交极好,过从甚密,脾气秉性亦极是相投。项伯伯当年是个急性子,常被他的叔父老项将军批评“暴虎冯河”,说他是头死不悔改的蛮牛。如今,经历得多了,性子也渐渐沉稳了下来,不再如当初那般无知无畏,年少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