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居然是这样。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想不通,这姜偃,居然就是苏长颉那个孙子。实在是,匪夷所思。
细细想来,这个出身于听泉府,令无数人感到神秘的来历成谜的年轻国师,确实有着诸多与苏嬴的特征吻合之处。
也许是苏嬴的死,过于惨烈与深入人心,竟让人根 * 本无法往真相的方向去深挖掘。
不出片刻,梅德行已至,老人脚步匆促,停在了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年事高了之后,患有头风症,时常感到头疼,他会些按摩治疗的指法,当下便替太皇太后揉按起来。
一边按着,梅德行一边劝太皇太后莫思虑过多,容易伤神。
太皇太后闭着眼,身体放松了下来,闻言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那姓苏的少年长什么样?”
梅德行道:“老奴记性不太好了。”
太皇太后又叹:“你可曾见过国师?”
梅德行道:“上次国师入宫时,远远地见过一眼。”
说完,梅德行心跳急促了起来,一瞬间像是卡进了嗓子眼,激动得老脸鲜红,“太……太皇太后的意思是……”
一道雷劈进了梅德行脑中,他呆了一呆,立马想道,是了是了,国师身材高挑瘦弱,五官奇秀,俊而不妖,与那三年前大雨夜来府上的少年相比,那双令他记忆深刻的眼睛,竟是一模一样。
梅德行原本就是鸭嗓,这一激动之下,立时失声破了几个音:“太皇太后,原来这国师,就是当年的苏嬴。”
“难怪……老奴总觉得这位国师奇奇怪怪的看着竟有几分眼熟……”
这事还得怪他,错把苏嬴当作了鸭先知的小倌儿,才替公主惹出这么一本情债出来。想必太皇太后是要怪罪自己了,梅德行惊得手指发抖,也不敢再按了,忙跪倒下来,听候发落。
太皇太后道:“看来,此是天意。”
小满和苏嬴是注定了的缘分,三年前就有缘,如今苏嬴改名换姓变成另外一人,小满还是一头扎了进去,可见是非他不可了。
项煊此去多半要被小满威胁着去给她撑腰,太皇太后本还犹豫是否立即以懿旨召回项煊,如今看来,也是不用了。
没有那个必要。
太皇太后地笑声中,慢慢地杂进了一声叹息:“哀家确实是没有想到,小满与苏嬴竟真有这样的缘分。”
当年苏长颉含冤被贬谪柳州,她心知苏长颉的冤屈,乃是受她牵累,亦总想要补偿。苏寰身上还有侯爵之位未削,想着,待他的独子将来长大成人,召其进京受封,亲自替他挑一个样貌才华都是顶好的贵女来相配。听说那苏嬴天资奇秀,无论学什么都极快,一点即透,才只有十几岁,就已见铮铮之貌,雏凤清声。因此太皇太后挑来挑去都觉得似乎没有哪个女孩能够相配,倒是养在她膝下的公主最出色。可惜,早早让陛下默许了裴家了。
……
小皇帝从一阵噩梦之中惊醒,猛掀开帘子坐起来,大口地呼吸着。
窗外天色已暮,灯火阑珊,宫人刚换班守夜,和玉林一见陛下惊醒,吓得不轻立刻奔了过来:“陛下。”
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小皇帝身上的亵衣全湿透了紧黏在身上,一脑门的汗,擦了之后又不断涌出。
听到和玉林再三的呼 * 唤,他仿佛才回过神来,一声乌漆的墨眸直直地转过来,不知是不是噩梦的缘故,他觉得此刻心房下三寸悸动不止,甚至隐隐感到疼痛。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皇帝怔怔道:“姜……姜偃呢?”
和玉林一愣,不知道陛下怎么会突然问起国师,“国师人在西京啊。”
小皇帝捂住不断惊险跳动的胸口,闻言,仿佛才终于想了起来,还有这件事。锐眸骤然变利,嘟囔了一声,哼道:“朕不管了,朕要杀了他。”
那噩梦是如此真实,真实到仿佛就血淋淋地发生在自己眼前。
无论姜偃是否知道,都不能再留下一丝的隐患了。
这几年来,明着暗着,都试探过了,而姜偃却像是一堵不透风的墙,什么风声都不露。
他总觉得那张光风霁月的皮底下,是水静流深,不动声色。那是幽深得仿佛无底之渊的眼睛,轻易地能刺穿他伪装的甲胄。
他是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别说失去一个听泉府,就算是真正变成个孤家寡人,他也不在乎!
“陛下!”和玉林震惊变色,“陛下万万不可……”
国师毕竟是国师,听泉府还有遍布天下的暗桩势力,如果国师遇害,他们极有可能就地解散,或是反戈一击,彻底倒向首辅一方。
和玉林知道陛下一直对国师怀有杀心,可是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