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偃无法反驳。
元清濯搂紧他,又道:“你说你为了恩师迫不得已接这担子,可我见你当得比老国师还称职,还忙,真的只是还恩吗?”
姜偃偏过脸,一双眸深幽若潭,漾着清光。
元清濯等了好久不见他回答,不知道这里头还有没有一点原因,是纵苏氏灭门,他仍没有对国失去热忱的信念,总觉得逼着他承认也是一种残酷,于是不愿想那些了,她道:“今天我要入宫。”
“现在时辰尚早,我们云雨一番再去吧。”
她笑吟吟横腰抱住姜偃往床帏深处滚去,很快地便自觉躺平了。“陛下, 长公主在外求见,已经等候多时了。”
和玉林拗不过公主三催四请,见长公主的神色已愈发地不耐烦,他只好再一次前来禀告。
小皇帝来回地走了十七八圈, 焦头烂额, 最后他停在一只金漆紫木的香案面前, 暴戾之心一起, 一脚便踢翻了香案。
铜双耳夔纹香灰盒坠地, 骨碌碌朝前滚去,余灰散落了一地。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 !”
“五百精锐,为何没杀得了姜偃!朕要的又不是其他人的人头, 朕只要姜偃的脑袋!只有杀了他, 朕才能真的睡好觉!”
他眼下青黑, 一脸苍白, 和玉林一见,便知又是纵欲过度所致, 不敢相劝,只是心头暗暗地惊奇,到底是怎样的把柄, 竟能令天子不顾体面如此忌惮?
莫非那国师真有通天之能, 能够察人心,窥测得每个人的弱点?一想,和玉林不禁吃惊, 冷汗涔涔而下。
“陛下, 要不就称病,先瞒过长公主?”和玉林献计。
虽然拖得了一时半会,于长远看没什么改变, 但在这期间又可以想些别的法子了,说不定有机会调离公主。
小皇帝提起龙袍,坐倒在御阶之上,脸上颓然灰败,一手痛苦地捂住了额。
“皇姐一定是知道了……她真的知道了……”
他听说皇姐和姜偃在一起了之后,勃然大怒,那几日暴戾恣睢之态,令无数身边之人心惊胆寒,唯恐侍奉不周,将有灭顶之灾。他无法想象,皇姐现在对他有多么失望、痛恨。只要一想到,皇姐可能用仇视的目光盯着自己,他便怕得身体无法控制地发颤。
“和玉林,你快去,快去说,就说朕龙体欠佳,今日见不了她,你让她回去,快去!”
和玉林连忙遵旨,去为皇帝周旋。
元清濯起初不信,好端端皇帝突然病了,恐怕是做贼心虚,如今不敢面对她了,但和玉林再三确认,陛下确实龙体违和,元清濯沉默了片刻,她盯着和玉林,道:“和公勿瞒我。陛下如果真的病了,请你代我向他转达一句——”
她的脸色唰地沉凝如霜:“他做的那些事我都已经知晓了,如果还是个男人那就站出来,坦诚实情。我永远不能原谅他,并希望他为此付出代价!”
公主乃习武之人,气息浑厚绵长,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乃至惊到了和玉林,他虽然还不明白,但立刻哆嗦着保证道:“小人省得了。”
元清濯转身走下含元殿,朝后宫而去。
她先斩后奏,成婚之事一直还未曾正式告知皇祖母,需要前去亲自说明一趟。其实先前皇祖母听闻姜偃入京,已经下了懿旨传召过一次了,但被她扣下了。
宫中的皇帝想要姜偃的性命,他此时最好还是哪里都不要去。
只是,皇祖母这边,她实在不知该不该继续隐瞒下去。
兹事体大,如果皇祖母出面,就算是废了小皇帝但不是难事。
但祖母退居凤隐宫颐养天年,已二十多年了,她的身子骨可见地不如以前硬朗,这个真相也不知道老人家能不能承受得住。
元清濯犹豫再三,不知该如何决断。
只好打定主意,还是等见到了陛下再谈。
太皇太后深居凤隐宫,召见了姜偃,他却迟迟不来,不知道是何缘故,天色渐晚,宫人却来报,说道长公主求见。
说实话,太皇太后对元清濯眼下极是头疼 * ,不知道该拿这个任性执拗的亲孙女如何是好。
她定身调匀呼吸,“请公主进来。”
不消片刻,元清濯的粉绿身影便出现在了凤隐宫殿内,倒是极少见她穿得如此靓丽活泼,连太皇太后都是面前一亮,继而,她想到了裴钰的话,幽幽地叹了口气。
“小满。还不过来?”
见孙女停在门槛内,似乎犹犹豫豫的不敢迈脚,太皇太后故作脸色一沉,如此唤道。
元清濯呼了口浊气,遂鼓足勇气朝前步去,到了太皇太后跟前,垂下脑袋,低声道:“皇祖母,我再不敢了……”
太皇太后惊奇:“现在倒知道怕了?长公主要挟项煊为你自己主婚的时候,不是威风凛凛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