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出逃计_作者:蹊九(38)

2021-02-25 蹊九

余光见宁云涧上前两步躬身行大礼,忙心一横抢过话头,“回皇上,行清节本就有踏青放风筝的习俗,宫中众人难得节气,便来花园里玩乐一遭,兴起之下冲撞了圣驾,还请皇上恕罪。”

宁云涧被抢声,不觉眇了她一眼。

“哦?放风筝么?”

景鸾辞冷笑,狭长的眼睛在宁云涧身上一点,微微眯起,“民间的习俗也搬来皇宫,这是替朕与民同乐么?”

景鸾辞当真生气时,便是这缓而沉的重声,不由脑仁发麻,但也只能为避免祸及他人,故意往身上引火,低声道,“奴婢不敢有分毫造次,只是大郢开国以来,宫中一向有这习俗,若皇上不喜欢,尽管责罚奴婢便是……”

景鸾辞看着她一直装着逆来顺受、毕恭毕敬的样子敷衍他,说的话却不软不硬句句顶撞,心头更加冒火。

说什么他不阴不阳的,不想承他的情!

刚刚不是很开怀么?

不是在随便一个男人面前都能承欢,笑得那么高兴吗?

怎么一在他这儿就满身冷刺!

拳头捏紧,冷笑一声,“既然宫正大人要一力受过求责,那朕就成全你。”

搓着怒气朝旁边太监道,“带她去祠堂,好好监看着,跪不够一夜,跪不规矩,少一个时刻,朕便拿你是问。”说完拂袖而去。

宁云涧在后头又一动,阮木蘅再次打断他,干脆利落地折下身磕头伏地,“奴婢领旨,奴婢恭送皇上。”

眼皮都不抬地在銮驾行远后,也跟着那太监退后三步弯腰往外走。宫内的祠堂在慈宁宫前头慈宁花园内,正殿叫般若殿,是前朝太皇太后礼佛之地。

东配楼为宝相楼,尊奉各佛龛,西边为梵化楼,后妃被罚抄罚跪时多在此地。

阮木蘅虽然不常来礼佛,也没侍奉过前朝的太皇太后,但对此处一点儿都不陌生。

从十六岁开始,为了凭吊绾嫔,每年行清节景鸾辞都要将她罚跪在此至少一夜。

只是以往没人监管着她,进了这祠堂,往最里头小佛前蒲团上一坐,一夜并不是很难熬。

而此刻,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大睁着在她身侧,那腰板一时都不敢松,稍稍松一下,耳边便要被吼一嗓子。

阮木蘅勉力支撑着跪过两个时辰,膝盖上的疼痛和腰杆的酸麻一点点啃噬起来,便悄悄将手藏在袖中,撑着点大腿,咬紧牙关苦捱。

实在撑不住了,为转移注意力,从脑中拎出一些散事来慢慢地想。

当头想的一件,便是今日这一遭。

景鸾辞行清祭祀回来都会心情不好,因为在从太庙回銮的路上,他通常都会绕去裕陵妃园,独自祭奠绾嫔。

而他们好死不死撞到他的怒火上。

当然她便罢了,即使她不撞上去,景鸾辞的怒火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只是宁云涧……

景鸾辞一向不喜她在宫内有交往,他一直希望她孤立无援最好,若宁云涧被她扯上……不知道在前朝,是否会受影响?

阮木蘅拧着眉心凝视着供案上袅袅的香炉,纠结地想了一会儿,又在心底否决。

按照今天的形势来看,景鸾辞并未注意宁云涧,他们在今日前也从未有过任何瓜葛,而景鸾辞除了知道宁家和阮家曾经是世交之外,不一定知道他们能有多深交情!否则这么多年来岂会重用宁云涧?!

如此……今日之事过了,便是过了,应当不会给宁云涧造成任何影响。

这么琢磨着,稍稍觉得安慰,宁家从小厚待阮家,她不希望因为她的干系,阻碍了宁家的前程。

胡思乱想完,不觉又过了一个时辰,更漏计时已是亥初,夜间寒气泛上来,虽然在殿内,仍觉得寒冷,忍不住伸手在臂膀上搓一搓。

监督的小太监马上瞪起眼睛,七分严厉地道,“请阮大人跪好了。”

俯眉看着她冻得脸发白,又有些狠不下心,稍稍压低声音说,“阮大人也不要让我难做啊,你也知道皇上的脾气的,若您实在受不了,等夜更深了,奴才再让你犯犯懒……”

正贴耳说着,忽然有一个声音岔进来,“让谁犯懒呀?小祥子你嫌皮厚是不是?”

小祥子一激灵回头看,却是另一个常在御殿前的小太监。

那太监甚是活泼,和小祥子挤眉弄眼了一会儿,才笑着朝阮木蘅行礼说,“阮大人,皇上命我来特赦您回去,说您今夜就不用再跪了,自己好生在下头反省就行。”

阮木蘅一呆,没道理啊!她近来三番两次惹得他生气,没道理那睚眦必报的人能这么好心,瞪大眼睛接着问一句,“是皇上命你来的?”

小太监一笑,“那还有假?我不要脑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