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起的气血才平下去,也不敢在御前太放纵,只谩骂了两句,脸色难看地告退出去。
卫翾走后,屋内一时静寂下来。
又袭来的阵雨滴滴答答从飞檐落下去碎裂时噼噼啪啪发出声,衬得屋内死寂。
景鸾辞翻看了奏折半晌,淡淡地朝阮木蘅说,“起来吧。”抬起头朝明路看一眼,“去给她找一身宫装送进来。”
明路匆匆忙忙出去一会儿后马上便托着一叠绯色的宫女裙衫进来,景鸾辞稍稍抬头,“放着,退下吧。”眼睛仍旧望着奏折,时不时运笔做一些朱批,然后说,“就在这儿换。”
阮木蘅一愣,好似没听清一动不动。
景鸾辞将奏折合起放到案桌上,杵着额侧看她,“我说,在这儿更衣。”
再补一句,“这是命令。”掩着气韵的眉眼狎昵地一挑,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
阮木蘅刹那间脸色绯红,直红透耳朵,红到脖子根,低伏螓首蚋声道,“奴婢不冷。”
景鸾辞没有理会她,挑手将那一叠衣裙扔在她身上。
阮木蘅激灵似的微颤了一下,紧抿着唇对峙良久,最终软下身来,默默捡起地上的衣物,眼睛不去看他,纤手肉眼可见的抖着解下腰上的绶带,慢慢脱掉上衫,下裙,直到襦衣,一点点如剥蒜一样露出只裹着亵衣的藕似的玲珑雪白的身段。
接着便快速穿起宫装,换上鞋袜,收拾妥当了看向榻座,却见景鸾辞不知何时又拿起了奏折再看,好似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动静,只有耳畔染着跟她一样的潮红。
“坐上来。”他手指了指对面,然后对着外头低声唤上茶。
阮木蘅迟疑了一下,不敢忤逆坐到榻上。
宫女很会看眼色的为她上了暖身的枸杞参茶,她双手交握住杯子,汲取着温暖,轻轻饮啜,视线落在他朱批的修长的手上,这才发现那手里的奏折是半湿的,旁边的半摞也几乎全都溅了点点水渍。
想来是刚刚卫翾发作时,将他的底茶打翻了洒上了水。
阮木蘅抬高视线,觑了一眼他的神色,仍是一脸闲适淡然,不见一点儿愠色,不由喃喃地问出声,“……为何,这么喜欢皇贵妃?”
景鸾辞手上御笔不停,好似充耳不闻。
阮木蘅回过心神咬了咬唇,正庆幸对方没注意听时,忽然听到他说,“因为她简单,对人好对人坏,甚至算计别人,都一眼就看得透。”
目光越过弯曲坍下来的折子,“爱恨都在眼中脸上的人,总比内里坏得冒毒汁儿的人好。”
阮木蘅垂下眼,对他意有所指充满嘲讽的话置若罔闻,只微微笑了笑侧过头看纱窗上木兰树的虬影。
其实他不说,她也知道,答案翻来覆去早就在她心中。
卫翾是先帝景焻的胞妹景泞和浔阳候卫策的女儿,在当时争储而言,若能得到景泞一派的皇亲支持和卫策的朝堂势力,无疑有巨大的助益,所以那时几个有野心的皇子都盯着卫翾这块香饽饽。
而卫翾却选择了景鸾辞,即便族中更大的意向是素得先帝宠爱的四皇子景鸾华,她却始终如一地站在他身畔,护佑着他不被拉下台直至登上大典。
相比她当初对他的背叛,这种相惜扶持不离不弃的少年情意,足够他一直喜欢她,常年累月地对她偏袒,不论现在皇贵妃做多少出格的事。
更何况。
卫翾还是他的生母绾嫔一直非常喜爱中意的人,生母留在世上钟爱的儿媳,他怎么会不呵护不喜欢?
阮木蘅神游地乱想着,又默默扯了扯嘴角。
景鸾辞注意到她的表情,讥讽地问,“怎么?我说的不合你意?”
阮木蘅望定他摇了摇头,半晌却在他的逼视下重新提起话头慢慢地开口,“我只是想,皇上有福,能得皇贵妃这样的红颜知己。”
景鸾辞黑下脸,适才的闲适全然消失,伸长手捏住她的下巴到跟前,“你真是这么想的?”说着透目似的盯住她,见她反而懒心懒意地别过眼,没来由地生了烦,冷哼着放开手,“你倒是大度。”
接着将案上的奏折一摔,“退下吧,你便是那种杵在跟前都讨不了巧的人。”待她走至门口又叫回来没好气地吩咐,“此案太后过问了好几次,你明日找个时间去原样回禀罢。”阮木蘅回到女官院,天已黑透,晚来又风急,将她这两天三番五次受凉的身子再次催了催,混混沌沌地发起了高烧。
可晚间太医院值班的太医都是为妃嫔和皇帝准备的,她一个小小的女官再得势也只是奴婢,一个伤寒并不够格烦太医来看,只好裹着被子硬捱了一晚,直到天亮才遣了紫绡去太医院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