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人呢?血流成河呢?或者是濒死垂亡?
总归有她怕的。
这般想着,他眸色里汇聚上了浓郁的阴鸷,几欲迸发,掌心微小的力道却将他拉扯了回来。
“先生,可以让桑绿进来吗?”
她喏喏的轻言,似乎并未发觉先前的男人有什么不对劲。
唐轻惹并不大能接受他如此大胆的举动。
她想着,若不是她病过的那些日子,都是苏怀瑾照看的,她都要生出几分“苏先生对她有意”的错觉了。
陆羡收了心底阴暗的想法,抬眸时,面色又如往常般斯文温雅,他笑了笑,“自然是可以的。”
他舌尖不动声色的扫过上颌,指腹微微摩擦掌心的滑腻肌肤,松了力道。
而那截脚踝便是得了空,立马就缩回了深色的披风中,避之唯恐不及的动作,还真是扎眼啊。
两人相视无言,气氛微妙极了。
陆羡却是眯着眸子盯着少女的侧脸,冷呵一声,拂袖而去。
男人走后不久,桑绿便进来了。
唐轻惹穿戴整齐后,桑绿便扶着她去了屋内的妆奁镜前,细致的给她绞干长发。
“桑绿,你方才一直在外头吗?”唐轻惹有些疑惑。
“奴婢原本是在外头侯着的,可是想起姑娘沐浴后,怕是要换些衣裳,便出去了一趟。”
桑绿解释着,又问道:“姑娘可是叫奴婢了?”
她似乎是有些懊悔,“都怪奴婢方才走时,忘了同姑娘说了。”
她说得分外认真,表情也有些凝重,倒弄的唐轻惹心生歉疚。
她摇了摇头,软声安慰,“桑绿,不碍事的,我只是随意问问。”
唐轻惹也本是无意,现下倒显得她过分苛责了,如此她便安静下来,等着桑绿给她挽发。
桑绿眸色低垂,很细致的梳理掌心的青丝,待挽发时,才发现那银钗不见了。
“姑娘的发钗放到何处了?方才我去了池边没见着,是姑娘拿过来了?”
被这么一问,唐轻惹也是一脸茫然,“我就放在那池子旁了。”
钗子不见了,找寻无果之下,总不能让唐轻惹这般披头散发的出去见人,桑绿只能出去寻能挽发的物件儿来。
桑绿出来的时候,左右转了转,却是没见着几个人,正打算回去时,便碰上了陆羡。
陆羡如今换了件新的外衫,那眼底还留着方才打屋里头出来的阴郁感,“什么事如此慌张?”
男人慢条斯理的理着袖口,薄唇边带着笑阴冷且薄凉,在外头时,他仿佛连装都懒得装了。
“姑娘的银钗丢了,奴婢出来寻寻,是否旁处有能挽发的簪子物件儿。”
陆羡没看她,却是几声讥笑,“丢了便丢了,粗制滥造的物件儿也敢往头上戴,你们这些服侍的人,眼力倒是越发差了!”
桑绿一直弓着身子,一言未发。
可是任谁都能瞧出她全身紧绷的紧张感。
陆羡看了眼身后的人,跟在后头的青山便会意的递上了个锦盒,“这是我们主子替五姑娘寻的簪子。”
桑绿并未犹豫,而是恭敬的伸手接过,“奴婢谢过苏先生。”
男人似乎并未听到她的话,直直的从她身旁走过。
擦肩而过时,陆羡就站在她手边,步子停住。
“往后,别什么腌脏东西都往你主子那儿塞!她不懂事,你眼睛难道也瞎了?”
他的语调是漫不经心的森冷,怒气磅礴,浓浓的警告意味儿。
闻言,桑绿握着锦盒的手兀的一紧。
落叶纷飞的屋角处,男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桑绿这才松了一口气,低着头回了屋里。冬日凛冽起来,桃苑里枯叶都很少见了。
如今院子比前段日子还要空寂,光秃秃的树丫上,冷得连秋雁都懒得落脚了。
“姑娘,相爷派人过来问,今日是冬月,晚膳是否要到前厅去用?”
桑绿打外头刚进来,身上还带着些冷气,笑着脸也没敢往屋子里进。
唐轻惹仍旧是盯着手中的画本子,含水的眸子滞住片刻,想了想才回,“你同爹爹说,晚时风凉,我便不去了。”
她心中想的是,晚膳爹爹既是询了她,应当是府内的人都要去的。
唐轻惹知晓府里头的那些杂事,可是却是丁点都不想管的。
她的那位五姐姐也不像是愿意待见她的人,她又何必去那里,惹得大家都不快。
只要母亲这个当家主母相安无事无事,她便也能一直安分守己的不招惹其他。
而且府上的人都知道她身子不好,这样说着也人会多想。
桑绿见着她有了打算,便也没多说,“那奴婢这便去回了讯。”
被这事儿扰了心绪,唐轻惹也再看不下那些画本子,她起身站在户牖处,眺望着院子里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