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音轻浅,没什么力气,像是牙牙学语的小奶猫,说话时都软的让人心疼。
桑绿服侍她久了,见惯了唐轻惹这般多愁善感的模样。
她带着笑哄她,“姑娘莫要胡思乱想,这些花儿都是特意为了姑娘沐浴才栽种的,若是不用来沐浴,也少不了凋零败落的命儿。”
桑绿年纪虽然不大,可是说起话来老气横秋,像是哄孩子似的。
唐轻惹垂首,又浅浅的笑了起来。
只是唇角那极小的弧度,却像是带着春日的微光,晃得整个屋子都明艳起来。
房间内还散着清新淡雅的花香,混着一股佛香,悠悠转转,魅人心脾。
唐轻惹沐浴之后,屋子里已燃上了烛火,因为地龙的缘故,屋内也暖洋洋的。
她只着了荷色的单衣,衣服的颜色娇嫩,却也不及她一分。
她腰肢太过纤细,隐在衣内,怕是稍稍用力便能折断。
而无人知晓,她此刻的安然是花了多少代价换来的,如今也不过是一口仙气吊着。
她实在太过纤弱,前面十几载的时间里也是娇养着,这场病来势汹汹,她险些就折在了上面。
而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唐轻惹也是意识混沌的似醒非醒,也就这几日才缓过劲儿来。
她才刚上床榻,桑绿就一脸焦急的落下了床幔,“姑娘身子刚好,可别冻着了。”
唐轻惹清浅的笑了笑,她本就没什么力气,现在只行了几步,额际就出了细汗。
“桑绿,我不碍事的。”
桑绿佯装责怪,却拿了件外衣披在她莹白的香肩上,“姑娘如今身子好了,好好将养着,等能出门时,老爷夫人看了也高兴的。”
唐轻惹不知听没听到,她只软声应“是”,小巧如白玉的贝足从被角处偷偷伸了出来,耳尖红红的。
“先生是何时回去的?”
她看着外衫上的绣荷图样,素色的指尖轻抚,声音没几分力道。
像是不经意想起来才问的。
桑绿退开了些,在纱幔外站着,“苏先生自姑娘睡下后就走了,说是三日后会再过来。”
苏怀瑾是外地来的商贾之人,没有人知晓他是做什么生意的,可是唐盛海请他来时,说他“神医”,是给唐轻惹治病的。
起初并无人相信,男人清隽如玉,一身绛紫色的长衣矜贵儒雅,是少有的绝世容貌。
不过,他却也是只花了一日,便解了郦朝内外医者束手无策的病症,从鬼门关把唐轻惹拉了回来。
而这三个月,唐轻惹的病也一直都是苏怀瑾在照看着,三日一回,风雨不断。
这事儿唐轻惹昏迷时并不知晓其中详细的事由,可是她昏迷数月,也见过苏怀瑾不少次。
“那,我昏迷时,可曾对先生有过逾距的行径?”
闻言,桑绿怔了怔。
桃色的纱幔朦胧了唐轻惹昳丽的五官,她美得像是山水之间的清莲,干净的不惹纤尘。
桑绿没敢隐瞒,“姑娘昏迷时总扯着苏先生的衣袖不撒手,还……”
唐轻惹抬起了头,清澈的眸子里有几分懊恼,却又染上疑惑,“还做了什么更过分的吗?”
“姑娘还抱着苏先生的手,说您‘心悦他’”。
月色皎洁如练,因着唐轻惹的病情,桃苑内几乎夜夜都燃着烛火。
桑绿是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掀开帘子看看的,确认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她才放心的去外头守着。
屋内静下来时,烛火还在摇曳。
靠着户牖处的香案上,青花釉的瓷瓶上还插着几支新剪的冬梅,含苞待放,带着悠然的梅香。
唐轻惹虽是闭着眼,意识却是混沌杂乱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昏睡,此时倒不觉得有多困了。
她脑海中似乎还回荡着桑绿说的那句“心悦”,扰得她心烦意乱的。
这三个月以来,她虽意识不清,可是总是醒过的,除了鼻翼间那散不去药香,最多就是那道浅紫色的身影了。
男人总是一身紫衫,衣袖间流转的佛香沁人心扉,那是唐轻惹每每梦魇时最眷恋的香味。
她是濒死之人,那佛香让她心安,总不控的生出几分牵念来,让她难以割舍,也让她察觉到了生机,这才会紧扯着苏怀瑾的衣袖不放。
只是没想到,她竟还说出了那样的话。
思绪万千,唐轻惹有了些倦意,消沉了三个月的身体似乎吃不消这般胡思乱想,她呼吸逐渐绵长,心思也放空起来。
唐轻惹想,总不能误了人家名声的。
歇了两日,唐轻惹才堪堪能下床走动。
不过桃苑内的人没人敢松懈,桑绿也是板着脸不让她随意外出。
昨日唐盛海和柳若清来看过,也特意嘱托她好生歇息,唐轻惹都乖巧的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