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眼底的湿润欲落,回房时未脱的氅衣包裹着纤细肩膀有些微微的颤抖。
桑绿心里一咯噔。
她知道唐轻惹是个心思细腻的,可是却不懂女儿家那些敏感的心思,怕是些许举动都能想些旁的事儿出来。
若是少女真叫这事伤了心神,她怕是又要挨罚。
想想上次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唐轻惹被掳的事儿,还是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儿,这次总不能就这般放任的。
桑绿想了想,语重心长道:“姑娘胡说些什么,主子只是事务有些忙乱,不免疏忽了些。”
她说话向来都是成熟老练些,唐轻惹还是有些信的。
可是桑绿也不能放着这局面如此僵着。
待安抚好少女后,她赶紧借口去了趟书房。
陆羡回府后,整个人显得有些烦躁。
那燥郁不安的样子,像是个炸了毛的狮子,随时都有将人拆骨如腹的感觉。
青山是不敢靠近,一个人蹲在书房的门栏上坐着。
而陆羡,捏着掌心的书卷,骨节吱吱作响。
他闭了眼,视线一片猩红。
他如今似乎有些疯魔了。
今日见着少女同旁的男人说话,他竟生了些杀意,只她为旁人多说一句好话,他都嫉妒的发狂。
这种感觉与旁人来说太过危险,可是陆羡不一样。
他杀人杀惯了,似是有瘾一般,如此生了杀意,往常便一刀就解决了。
可是如今他处处顾忌,备受牵制。
少女心性单纯,若是真晓得他是杀人不眨眼的,还不知道要如何躲着他,如此他便是有再大的杀意也只能往心里压着。
可是这心底压的太多,却是物极必反的作用。
“扣扣!”门外有人敲了敲。
“主子,夫人院儿里的桑绿来了。”青山在外头恭敬禀告了一声。
陆羡稳住了呼吸,眸子许久才恢复清冷,“让她进来。”
夜时风凉,可是景色也极好。
苏府被特意种植了许多桃树,却是院中央的那一棵最为壮硕。
皎月当空,有丝丝的清冷,可是满天的星辰却给人一种浩瀚的美感。
此时唐轻惹和陆羡正坐在院落儿里的石桌旁。
少女青丝半挽,并未梳太过复杂的发髻,只安静坐着,便是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一直盯着那月色发呆,平日里总有些笑意的眸子,今日像是带了些伤感。
陆羡自她来时,眸子便一直落在少女身上,从未移开。
她今晚不多言撒娇,也不会笑着黏他,他心底泛起阵阵酸楚。
桑绿是同他说了的,少女心思敏感些,怕是觉得自己冷落她,也着实是个心疼的人。
可是陆羡却是浑身都硬的发疼,还得忍下心底的那股狂躁感,细致的顾着少女的情绪。
“好看吗?”他轻声问。
他想去握那石桌旁的小手,却被小心的躲开了,只瞧着少女眼底的小心翼翼感,陆羡鼻尖一酸,颧骨紧绷着。
只此一瞬,陆羡后悔莫及。
若说下午他的落荒而逃给了少女那般“冷落”她的错觉,此时他便是浓烈的无措。
他是一点儿都再不敢招惹她了。
陆羡轻叹一口气,黢黑的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他指腹摩挲少女泛红的眼角,耐心解释:“怎么了?我只去忙了一会儿,并无他意。”
半晌。
她浅声说,“嗯,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早已经浅的听不到了。
少女杏眸里的泪欲滴,却是垂眸很倔强的不肯让它落下。
陆羡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不顾少女的反抗将人抱在怀里。
他很少有这样的耐心,还用宽袖里最柔软的布料细细的给少女擦眼泪。
心底无奈极了。
他是想着娶人回来好好疼着护着的,却没想到,倒是娶回了一个“小祖宗”,还得日日供着。
怀里少女伤感的不行,陆羡只能想法子哄人开心。
寂静的夜四处都很空寂,倒是不知哪里飞来的一只萤火虫,绕着两人飞舞。
少女忘性大,也是爱玩的,看得专注时,陆羡便抬手将眼前的萤火虫捉了过来。
他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那萤火虫,脸上有几分笑,“喜欢这个?”
唐轻惹静静的看了他许久,才转开视线,盯着男人指尖的萤火虫,乖乖点头,“喜欢。”
末了,她又说了一句,“很好看。”
“刺…”
极小的一道声响,那萤火虫在男人的指尖碎成了两半。
面对少女惊愕的表情,陆羡略显心虚,却是俯身在那红唇上啄了啄,哑声哄道:“对不起知知,我不是有意的。”
他只是见不得她夸别人好,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