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曦认命,“微臣搬来就是。”
蔺容宸但笑不语。
卧室和书房在左手边,窗下植着一株西府海棠,枝干遒劲,姿态潇洒,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想来颇为名贵。右边依次为厨房,储物室和杂物间,格局不大,前后约四丈,住他一人足矣。
地上的鹅卵石被擦的锃亮,窗棂与柱子上还能闻到朱漆的味道。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也甚合心意。尤其是书房,上与正厅相通,下与卧室相连,隔断之门皆由软烟罗糊就,一应的松绿色,颇有江南烟柳朦胧之感。
“京城这样一栋宅院,恐怕得不少钱吧?”光那软烟罗的门窗,就没几个人能用得起。
“不多。”蔺容宸比出两根指头。
“两千两?”严曦往高了猜。
蔺容宸摇摇头,“两万!”
“两万两!”严曦惊呼。真看不出这宅子哪里好,两万两在苏州都可以买下一座春风十里了。“皇上真是有钱!”既然这么有钱了,欠他的那几百两银子可不可以算了?
“院子虽偏,厨房与正厅那里并未相连,留了个后门。”蔺容宸指着竹林道。
严曦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一片修竹后有个木门。“从这门出去,走过一条街就到皇城了。有了这个门,你早上可多睡半刻钟。”
“皇上想的真周到。”这一点还是他十分满意的,心里稍稍有了点平衡。“这宅子不知是吏部安排还是皇上自己的?”
蔺容宸回道:“朕的宅子,租借给你,租金每月二两银子。”
严曦咋舌,“两万两,每月只收二两,恐怕租一辈子都未必能回本。”
蔺容宸道:“你想租一辈子?那就租一辈子好了,朕不介意。”
“一辈子……”严曦手一颤,将一片花叶子从树上拽了下来。
蔺容宸站在海棠树的对面,透过重重枝叶对他笑。严曦的脸上立马染了海棠一般的色泽,突然手足无措起来,“那,那皇上岂不是亏大了……哈哈,应该说微臣岂不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未必。”蔺容宸的声音带着笑意,“有人给朕看家,求之不得。”
“看家”两个字让严曦的脸又是一热,红晕扩散到脖子,“说的……也是。”
“人面如花,朕今日可是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了。”花枝后的那张脸依旧清雅俊逸,带着如落日般微暖的笑,说出来的话却十足的轻浮。
“什……什么?”严曦只觉得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个皇上,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蔺容宸促狭道:“严大人若不是觉得自己这张脸堪比海棠花,为何要站在海棠树后?”
“皇上说笑了。”严曦赶忙从树后走了出来。细细一想,不对啊!他若真男扮女装,那翰林院侍读的身份又怎么办?“微臣即便想帮皇上,只怕也是分|身乏术,有心无力。”他觉得这个理由十分不错,似乎可以再拖延一下。
蔺容宸哪会给他机会?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未等他多说,一股脑解了他心中的疑惑。“你进宫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病。朕安排太医给你诊治,届时整个皇宫都会知道你有旧疾,需要静养。朕顺水推舟交代妃嫔们无事不要去打扰你。太后腊月寿辰,在此之前,你作为编撰,尽量待在翰林院,能少到处晃就少到处晃。”
严曦想想还是觉得不够妥当,“万一有突发状况,被人识破身份……”
蔺容宸扶额,“你怎么比朕考虑的还多?你的靠山是朕,整个云楚,只要你愿意,横着走都可以,你在怕什么?”
蔺容宸的嫌弃不但没让严曦心塞,反而觉得胸口像被捂了个暖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他笑呵呵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早早将未发生的事情考虑到,才能未雨绸缪,作出对策。”
“那还不简单!若有人发现你的身份,一律杀无赦。”蔺容宸要被他的杞人忧天烦死。“你何时如此瞻前顾后了?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听朕的!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杀无赦?”严曦吸了口冷气。
蔺容宸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他,“你以通政使司副使余成之女余薇的身份入宫,她自幼体弱多病,有喘息之症。正因如此,一向养在深闺,极少有人见过她,而且朕会命自幼照顾她长大的奶妈入宫,另外给你请了口技艺人。”
“口技……等一下。”严曦有些懵,“皇上让我假扮余薇,还让我学她的神态、语气?”
“自然。见过余薇的人虽不多,既然做了,肯定要像个七八分。”蔺容宸摸了摸鼻子,忍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