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房里已空无一人。严曦收拾一番,入宫早朝。
早朝大事共有三件:太后寿辰的诸事进度,秀女入宫的日子,以及向嘉彦的案子。
除了谈及太后寿辰,蔺容宸随口问他一句修撰之事,其余时间严曦一直低着头暗暗思索昨晚有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或做什么出格的事。
听到秀女入宫,他抬起头,刚巧对上蔺容宸的视线,十分心虚地低了头。秀女入宫就意味着从此以后蔺容宸身边会有很多妃嫔,他不仅要假扮其中一位,还要日日看着他们言笑晏晏。严曦觉得自己被猪油蒙了心,这都能答应?
明明所有的事都安排的妥妥帖帖,为何到了蔺容宸这里就败露了呢?而且符卓和黄景春似乎还未察觉。以他们行事的谨慎程度,事后势必会立即杀人灭口,可蔺容宸竟比他们还快!
至于向嘉彦一案,如符卓所料,他被充军流放了。不过很不巧,蔺容宸还没顾得上发配向嘉彦,就听殿外有人拖长了调子高喊着“报”
这悠长的一嗓子,喊的群臣心里发毛,随即看到入殿的公公手里捧着羽檄时,个个绿了脸,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蔺容宸的一举一动,见他眉头深蹙,更是倒吸凉气!这怕不是……要打仗了?
殿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蔺容宸抬头,对上一张张或不安或焦急或皱眉的脸。他收了信,淡淡道:“季北城说南诏国出兵太和城。”
几百双眼睛“唰”的一下转向冯兰山。冯兰山表示压力很大,抖道:“你们……看我作甚?”
众人以眼神谴责,还不都是你说天象大异,要打仗!
蔺容宸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龙椅的扶手,“原来众位爱卿都还记得荧惑星陵犯太微一事。不过,季将军信上说了,南诏今年大旱,攻城的只是饥民,已被他击退,不必忧心。”
“攻城”这两个字带来的震撼让众人忽略了“已击退”。他们觉得攻城这件事太严重了!况且不动则已,一动那必然有一就有二,还是早作防备。
于是众人七嘴八舌。
“皇上,这些暴民饿极了什么都干得出来,不得不防啊!”
“南诏大旱,焉知南诏王会不会跟那些暴民存了一样的心思,突然发兵天和?”
“早就听闻南诏王野心勃勃,觊觎西北,而今大旱,刚好给了他发兵入侵的理由!士兵为了活命,肯定会孤注一掷!”
“皇上,如今镇守西南的军队不足四万人,还请早作定夺!”
……
早朝很久没这么热闹了。一句打仗就慌成这样。
蔺容宸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终停在了符卓身上,“太师以为如何?”
符卓道:“太和以山为屏,地势颇高,不易仰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且有季将军和四万士兵坐镇,不足为虑。”
“对!季将军是谁?那可是云楚西南边境的守护神!”立即有人附和道。
“嗯。”蔺容宸颔首,瞥见一张欲言又止的脸。“常校尉有话要说?”
常潇顶着巨大的压力,在众人的目光中出列。“皇上,若末将没有记错,西南一带除了盛产稻米,菌类,还有各种中药材,如天麻、三七……”
话音未落,堂上一片哗然。
丰饶的物产和药材对大旱的南诏有致命的吸引力,太值得他们铤而走险了!就算有季将军在,还是得增兵,以保万无一失。
符卓这才发现,这个投笔从戎的探花郎似乎不简单。
“那常校尉觉得朕该如何?”
常潇似乎没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过,一时有些羞赧,顿了顿,才道:“末将觉得云楚兵力分布并不合理。”
“哦?如何个不合理法?”蔺容宸兴致盎然,侧了侧身,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常潇道:“云楚东北与延丹相邻,正北接壤北周,各驻军四万。西北因胡人常犯,驻军约五万,未有不妥。末将不解的是,西部群山环绕,而东边又是沿海一带,俱有屏障,为何同样守兵三万?西南边线不短,四万人根本不够。何不把东、西多余兵力抽调一部分至西南?如此,即便将来真有刀兵之乱,也能保证西南在援军到达前不会失守。”
这个问题在冯兰山观测出星象大异时,向嘉彦就提过,但蔺容宸当时没有任何表示,甚至按下不议。
他授意冯兰山当着百官的面呈报上来,不过是借机赌一下符卓的嘴,让他短时间内别提封后的事。至于会不会打仗,在蔺容宸看来,一个推测尚不值得拿到朝堂上来议。况且没有任何迫在眉睫的事情发生,想凭一个星象从符卓手里调兵,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反而只会让符卓觉得他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