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看着司膳太监,眼神深沉得让人猜不出他现在在想什么,眼看着司膳太监要被他看得屁滚尿流了,才淡淡道:“去吧,再弄碗玫瑰酥酪送过来。”
玫瑰有治疗体质虚弱,疏肝解郁的效果,酥酪能安神,对暖阁里睡着的那个孩子应该能起到作用。
听到乾德帝发话,司膳太监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终于软了下来,差点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又连忙跪好来,擦着冷汗应道:“奴才这就去做。”
司膳太监生怕自己再多待在这里一会,乾德帝会看他越来越不顺眼,就脚下生风似得退出去了,出去时还差点跟要进来的荣华撞上。他在御膳房工作,天天好吃好喝的,比荣华胖了不少,这一撞差点让荣华飞出去,还好荣华反应迅速,攀住了门框,才不至于被他撞倒。
见撞了自己的人是刚才分享了八卦的司膳太监,脸上慌慌张张的,荣华没好气地问道:“这是做啥呢,急成这样,赶着去投胎吗?”
司膳太监见自己撞了御前公公,连忙扶了他一把,不住地弯腰赔礼,小声跟荣华叫苦:“可不是吗,要是老弟再走晚两步,可真要去投胎了。”
荣华偷偷往殿里看了一眼,低声问道:“怎么,你做啥惹怒了陛下?”
司膳太监欲哭无泪:“可不是您老人家让我去讨好陛下跟暖阁那位公子,我就自作主张问陛下要不要给暖阁那位公子准备早膳,差点没被陛下的眼刀子给凌迟了!”
荣华忍不住笑骂:“你这马屁拍得太急,拍到马腿上了吧?”
司膳太监哭着脸说:“算了,我不跟您多说了,陛下还要我回去给暖阁那位准备玫瑰酥酪送过来呢,那玩意花时间,我得先回去了,您老人家保重。”
听到“酥酪”两个字,荣华眼睛又亮了起来,忙打发他说:“那还不快去,小心一会公子醒了东西还没送过来,陛下又要问你罪呢!”
乾德帝见他这样着实可爱,兀自笑了一会,才让叶姑娘把桌上一直用热水温着的酥酪端过来。叶姑娘起先以为乾德帝只是把人叫起来,喂东西还是他们来喂的,没想到碗刚端到榻前,乾德帝就接了过去,拿着调羹舀了一勺被蒸得水嫩的酥酪,喂到尹璁嘴边。
尹璁闻到了很浓郁的香味,却说不上那是什么味儿,他从来没闻过,但是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调羹里的东西软趴趴白乎乎的,像极了京城街上三文钱一碗的豆腐脑,可气味又明显不同。
如果抱着他喂东西给他吃的人不是乾德帝,或者他没有刻意要在乾德帝面前装可怜博同情,他就会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好不好吃了。但他既然决定要勾引乾德帝,那就要学着胡美人端庄矜持一点,不然就他吃东西狼吞虎咽的样子,乾德帝会喜欢他才怪了。
但是这个白乎乎的东西看起来真的好好吃啊。尹璁小小地咽了咽口水,他自昨天从胡美人的院子里出来,就再没吃过东西了,刚才躺在榻上放空的时候他倒没觉得饿,这会被人抱起来,面前还放了碗好吃的东西,他几乎是马上就饿了。
乾德帝还是头一次喂人,这个感觉就像是以前看永康永平跟小宫女们玩过家家那样,不过扮演爹娘给娃娃喂东西的人变成了自己而已,乾德帝还觉得挺新鲜的。
只是他怀里这个“娃娃”的看起来就像个假的一样,面对自己喂东西给他,一动不动的,这让第一次喂人的乾德帝有些挫败。
难不成这孩子到现在还无法接受母亲已经离世的事实,还沉浸在悲伤中,难过到不想吃东西?可是再怎么难过,也不能把自己活生生饿死吧,乾德帝皱起了眉头,板着脸说:“昨晚不是说饿到去御花园抓鱼吃吗,怎么这会朕喂东西给你吃,你却不吃,你昨晚莫不是在骗朕?你可知欺君该当何罪?”
乾德帝板起脸的样子分外可怕,倒不是面目狰狞,而是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这都是以前他带兵打仗的时候历练出来的,他在沙场上还有个“鬼见愁”的称号。皇子公主们小时候任性不听话,只要看到乾德帝面无表情的样子,就被吓得乖了。
尹璁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罢了,被年长许多的男人这样子看着,就像幼兽被天敌成兽盯着那样,自然是怕的。特别是乾德帝还提到了欺君之罪,他昨晚确实是欺骗了乾德帝,心虚得很,怕乾德帝看出他昨晚在撒谎,真的治他的罪,尹璁就不敢再端着不吃东西了。
他小小地张开嘴缝,把盛着白嫩酥酪的调羹小心翼翼地含进嘴里,他不知这东西叫酥酪,而且还很难得,只知道它入口即化,又香又甜,非常好吃,还有种令人怀念的感觉,像是在襁褓时被娘亲抱在怀里喂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