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贵妃听到这个久远的爱称,想起自己还在闺阁时的种种,不禁泪流满襟,痛哭道:“爹,娘,女儿不孝,让你们蒙羞,还不能在身边侍奉你们,陪你们颐养天年。”
安国公夫妇拉不起她,只好蹲下跟她抱作一团痛哭流涕,拍着她的背说道:“爹娘不怪你,是爹娘不好,当年被荣华富贵权势蒙了眼,执意将你送进宫,这些年来你受苦了。如今看到你能够解脱,有女儿女婿在身边照顾,过上清闲生活,爹娘就心满意足了。你这一去,山遥路远,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沐贵妃泣不成声地应道:“女儿一定会的,爹娘也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为女儿的闲言碎语而伤神。”
想到自己这一走,父母家人就要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被世人误会指指点点,在京城日子肯定不会好过。沐贵妃十分担忧,又回过头来,膝行到尹璁跟前,抓着尹璁的手恳求道:“璁儿,我对你做过许多错事,幸得你不计前嫌,三番两次帮助我,我无以回报。如今我就要走了,想再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再帮我一次。今后我愿青灯古佛,在佛前为你祈福报答你的恩情。”
尹璁不愿看到她跪自己,就要扶她起来,见她不愿意起,就只好对她说:“贵妃娘娘要璁儿做什么,璁儿一定会帮你的。”
沐贵妃紧紧地抓着他的手道:“求求你帮我照顾我的家人,不要让他们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我只有这样一个心愿了。”
尹璁看了看蹲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的两位老人,再看看一向高傲从来不求人,现在却跪着哭求自己的沐贵妃,心酸难受得很。他想要沐贵妃安心,也想让安国公夫妇接下来能够好好生活,就重重地点了点头,跟沐贵妃保证道:“我一定会的,贵妃娘娘放心吧!”
沐贵妃得到他的承诺,终于安心地放开手,然后又对他重重地磕了个响头,久久不愿意起来。还是永宁心疼母亲,看不下去了,上前将她扶起,母女俩又哭作一团。
好不容易将沐贵妃一家安抚好,尹璁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安国公府回宫去。
等他回到承光殿,还没有从刚才安国公一家分别时的伤感中缓过神来,整个人闷闷不乐地踏进了承光殿里。
荣华见到他回来了,急忙迎上去,紧张兮兮地关切道:“哎哟我的小公子,您可终于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奴才这可心都要急得跳出来咯!外面冷不冷,是不是冻着您了,来来来快进来,奴才给您打盆热水洗洗脸洗洗手。老天爷啊,咋把咱们家小公子的脸冻得这样白,真是可怜见的。”
萧令在偏殿里听到荣华跟尹璁说话的声音,并没有急着出去看尹璁怎么了,而是将最后一个字写完,不紧不慢地拿起玉玺盖了个章然后放回原位。
尹璁等荣华给他取下斗篷后,就闷头跑进了偏殿,见到乾德帝坐在龙案后面办公,直接跑过去把人抱住外怀里钻。
这个小东西不高兴或者难过的时候,就会往自己怀里钻,仿佛自己的怀抱在他认为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一样。萧令虽然对此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很享受尹璁对他的依赖,每次都大大方方地对他敞开怀抱。
这次也是,他将尹璁揽进怀里,拍着尹璁的背温声问道:“璁儿怎么了,不是去跟贵妃告别了吗,怎么回来这么不高兴?”
尹璁将脸埋在他怀里,闷声闷气道:“看到贵妃娘娘要跟父母分离,我就好难过啊。我跟贵妃娘娘没有血缘关系,仅仅是相处了两年,就已经很舍不得她了,那她的父母心里一定更加难受。安国公夫妇和贵妃娘娘这一分别,此后多年再也不能相见,不知道彼此过得好不好,他们一定会彼此牵挂,直到溘然长逝那天。
而且贵妃娘娘是犯错出家,安国公在朝中没有官职,两位老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一定会有人在背后甚至当着安国公的面说贵妃娘娘的闲话,让安国公一家更加伤心。”
萧令就问道:“那璁儿想怎么办呢?”
尹璁听他主动问起,就仰起脸来,期盼道:“你能不能帮帮贵妃娘娘,好好照拂安国公一家,让安国公夫妇能够荣华富贵风平浪静地安享晚年啊?”
萧令沉吟一番,点点头道:“朕正有此意。虽然沐氏执意要出宫,违反了宫规,罪不可赦。但是朕念在她入宫多年,兢兢业业管理后宫,为朕生养了一位公主的份上,决定破格将她封为一品镇国夫人,特许她带发修行,为国祈福。而安国公府出了镇国夫人这样为国为民无私奉献的女子,实属安国公教女有方,安国公加官从一品太子太师。璁儿觉得这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