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瑶枝_作者:戏文(74)

2021-03-28 戏文 he

  严阁老申阁老刚一出御书房,便低声讨论起来:

  “万岁爷这是,要时时劝诫自己不可鲁莽行事,才又松口了?”

  严阁老也是莫名:“反正万岁爷看着沈子兰,必然不会舒服。毕竟沈氏惨案和万岁脱不了关系。”

  申阁老一捋胡子道:“万岁向来豁达,今日的异常,也许只是因为家事影响心情。”

  “哦?家事?”天家家事,最是津津乐道。

  “晟妃想吃醉蟹,万岁不让。闹了两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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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时分,万岁爷以“殿试事宜尚需再议”为由,把顾琅诏进宫里。

  顾琅想了一路,他已经猜到了,这根本无关公事。醉蟹他不吃,朱从佑是不会放过他的,毕竟这个醉蟹之于他们二人,还别有一层含义。

  已经上灯时分了,如果晚上他一身酒意,又沾着龙涎香回府,见到沈成他十个嘴也说不清楚。

  他不禁泛起一阵恶寒。

  幸亏今日下午他接到旨,就托李岳把沈成叫出去吃酒。

  难不成真的抗旨,滴酒不沾,粒米不进,只谈公事?

  顾琅到御花园的时候,朱从佑已是微醺了。

  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些滑稽的想法,这若是晟妃恒妃之类的妃子路过,撞见他们二人在此,又是什么样一个光景?

  顾琅站在亭子外面,脚下很踌躇。

  不若就这么走了?

  说实话,朱从佑那些隐秘的心思,他早八百年已经知道了。朱从佑多次的试探他对龙阳之事的看法,他从来都坚决地否定。

  顾琅叹了一口气。

  如今自己又把沈成的关系与他挑明,某种意义上来讲,着实是一种伤害。可他对朱从佑真的只有尊敬,不敢、也不想有半分逾越。

  正想着,朱从佑开口了:

  “杵在那里干什么?”

  语气带着十足的醉意。

  顾琅更不敢上前,只远远看着他。

  朱从佑自嘲地笑了:“找你聊聊而已,不必多想。我竟不知道,顾子琛几时也是这般的瞻前顾后。”

  顾琅也笑了,走到亭中的桌边坐下,自己斟上一杯,先饮了。

  朱从佑待他饮完,叹了一口气,很惆怅地说:“今日这桌醉蟹,许是我朱从佑此生,最后一次单独与你吃了。”

  转而嘲弄地笑了,自斟自饮起来。

  顾琅不说话,只静默的打量他。

  朱从佑也许并不需要他说什么,只是需要他听着罢了。

  朱从佑回忆道:“彼时二哥极受父皇宠爱,但凡进贡之物,都会一个不落的去到东宫。我真的万分眼红。”

  顾琅垂眸,盯着自己的酒杯。顿了顿,还是起身给朱从佑满上一杯,又给自己满上。

  “当时我正病中。中秋时分,彼院东宫言笑晏晏,而我院,九华宫,凄冷哀寥,无人问津。那日分明是我生辰。但整个大内,只知中秋,不知四殿下生辰。我哭着说想尝尝醉蟹,你冒死去东宫,帮我偷了一只来。”

  朱从佑捏着酒杯,自顾自笑了:“那是世间最好吃的东西。后来的醉蟹,皆无滋味,聊以怀念罢了。”

  朱从佑扫了顾琅一眼,倨傲道:“而如今呢,便是整个大内只知万岁寿诞,不知中秋了。”

  顾琅无意间的抬眸,看到朱从佑的眼神。和当年一样的,里面闪烁着不甘,跃动着野心,最终还是淹没于一种沉稳的平静之下。

  顾琅笑道:“恭喜。”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朱从佑脸上不喜不悲,又仿佛是大殿之上的天子了。

  “不知。略猜了一二,定也是猜错了。”顾琅很坦诚。毕竟在朱从佑这种极善攻心的人面前,任何的掩藏都是拙劣的。

  “你定是猜我拉你来叙旧,”朱从佑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饮了一口酒道:“或是猜我要以身份相挟,逼你主动做出些什么事。”

  顾琅心里一惊,不自觉捏紧了酒杯。

  朱从佑捕捉到了他这个反应,半开玩笑地说:“逼你做些,你认为对不起沈子兰的事。”

  顾琅立马跪下地:“臣万死!”

  朱从佑笑了起来,听不出情绪,“嘴上说着万死,心里不是已经盘算过了,万一我逼你,你就自请削爵辞官去戍边么。起来坐吧。”

  朱从佑盯着他道:“你所想的这些,是朱从佑会做的没错。”

  既而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但你只猜对了一半。我如今已是天子了,不再是朱从佑,自是不能被这些事牵绊。你可堪大用,我断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