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头回上朝,就做了一个多少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只见礼部左侍郎沈子兰持笏出列,开口就道:
“微臣要弹劾吏部尚书,顾琅顾大人。”沈探花的朗朗之音在殿中回响。
要说别人,唏嘘的,敬佩的,鄙夷的,神色各异。齐江春的第一反应却是一头雾水。
这难道是顾兄的自导自演?
于是齐江春又往吏部那一列看过去顾兄分明也是始料未及,满脸的惊诧。
这是真的还是做戏?齐江春暗自揣摩。
上面万岁爷不吭声,静静看戏。
吏部的几个郎中蠢蠢欲动,怼一下探花郎是何等幸事。当即出列反驳:“敢问沈侍郎,我等吏部,何错之有?”
上来就是一个阵营,顿时变成了三对一。
沈侍郎倒也不怯场:“我朝明令,禁止文武官员狎邪。而永国公的大轿频频出入戏坊,不知尚书大人作何解释?”
声如珠玉,却言辞犀利。
吏部的显然也不是吃素长大:“侍郎大人只看到轿子了,敢问侍郎大人,看到人了吗?”
“这……”沈侍郎语塞。
吏部的郎中乘胜追击:“既没有看到人,又如何证明?”
沈侍郎冷笑:“难不成,空去了一顶轿子,人不在其中?那是去做什么?沾些香风回府好闻么?”
一阵低笑。大殿的气氛滑稽起来。
吏部两人顿时语塞。
顾琅开口,十分磊落:“且容顾某自辩一二。定罪尚且要讲个人赃俱获,仅凭一顶轿子,就要将顾某‘定罪’,沈侍郎是否有些草率?再者顾某府上的轿子,也不是世间无双。如何断定就是顾某的轿子呢?”
刑部郎中李岳也持笏出列:“微臣以为,此事真伪,尚需查证。”同时暗中对沈侍郎勾了勾嘴角。对不住了沈兄,形势所迫。
……四对一。
沈侍郎:“……”
齐江春暗自的看着。这形势对沈探花十分不利啊,怎么看他都无法扳回一城了,不如自己卖个人情?
于是齐江春出列:“微臣以为沈大人言之有理,不论轿中有人与否,永国公的轿子出现在烟柳巷中,便已是坏了风气。即便相似,也是有辱……”
顾琅回头,给他递了个眼刀。
齐江春干笑一下,不予理会。
吏部那两个郎中不愿意了:“微臣提议,应严查当日轿中是谁!还我们尚书大人一个公道。”
“臣附议!”
明明是礼部先挑起话头,礼部尚书却始终不说话。
又过了一阵,开始有人提议,去戏楼查证当日是哪个官员,附议之声逐渐多了。
倏忽间,圣上开口:“好了。此事再议。诸位也不必如此针锋相对。”
齐江春偷往上瞧了一眼,只觉得万岁爷的神色略有不对,似乎不太希望此事闹大。
难不成……
轿中之人……
齐江春自忖,他似乎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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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侍郎乘轿回宅,下青幔轿,入门,换下官服。
便步履匆匆地从后角门而出,乘一顶不起眼的小轿,一路往永国公府后门而去。
顾琅在房中正呷茶,看到沈成进来,搁下茶盏嘲讽:
“你应该跟齐江春商量,让他们工部上奏,在泽京修出一条沟渠。联通扶风街与天恩街。”
沈成疑惑:“扶风街是我宅邸所在,那处排水十分通畅,不必再修了。多此一举。”
顾琅解释:“但天恩街是我国公府所在。”
沈成斜他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琅正色道:“如此一来,你便可以同那些彩鲤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沟渠浮水而来。马上入夏了,岂不畅快?”
沈成:“……”
“今天朝会上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那一天,永国公的轿子里坐的是万岁爷?”顾琅打量着他。
“万岁爷也是人啊,他听听荤曲儿罢了,你看你们有多骇人。”
沈成无奈道:“齐阁老已经猜到了,决定要礼部弹劾你,就是专门说给万岁爷听的。”
顾琅冷笑:“齐阁老厉害。这是儿子多所以才无所畏惧?大儿子已经变成七品小官了,这是二儿子也不要了?给齐江春知道,多害怕啊。”
沈成嘀咕:“左右要弹劾你,谁骂都是骂,不如我先骂为敬。你听起来反而悦耳些。”
“是吗?”顾琅不满:“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