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从佑颤了一下,眉头拧着,抬头往桌边看过去。仅一眼,便狼狈地移开视线:
“滚出去。”
那颗心又悸动起来,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
“万岁爷,你脸已红了。”冯美玉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椅子分量很足,上好的楠木,冯美玉却不珍惜地那样在地上拖行它。
“这椅子轻了点,我叫人换个更好的如何?”冯美玉斜了一眼这椅子,眼里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不屑。
“你不睡了?”朱从佑眼神有些飘忽,视线只敢略过他的衣袍,有些心虚地小声说:“谁让你穿紫?不知道这是冲撞?”
冯美玉混不在意的笑了笑:“天天穿白,你看着不腻?我在外面时,从来不会这样清寡。”他就大剌剌坐在这龙案边上,拿了朱从佑的杯子来饮茶,“穿白穿褐,腰不佩物,头不戴珠。这样的清寡。是在讨你欢心呢,看不出吗?”
朱从佑悄悄抬眼,确实想起他首次入宫,是一身霁色袍子。很夺目,如头顶的晴空。后来渐渐也穿得黯淡了。
朱从佑有些赦然的抿了抿嘴唇,他也不知在愉悦什么一个商贾讨好他,实属平常。
“天子既已嫁我,我不穿黄带金已是客气。”
“年纪轻轻,好大的口气。”
朱从佑随手翻翻桌上的东西,也看不进去。
“我与你交谈,已是收敛。不若哪次你与我下江南,我叫你见识一下我平日做派?”
冯美玉略偏着头,很是得意。
“那不如我直接宰了你,充盈国库。”朱从佑阴恻恻地笑了。
冯美玉先是被这眼神惊得一愣,那一瞬间他仿佛真的离死亡很近。
他说的是对的。
只要他稍有念想,自己便身首异处了,国库还能得以充盈。
但朱从佑却不会这么做,他反而要好好对待自己,正如当时初见,用一切办法来掐住自己的七寸。也许自己在床榻之上总想要他驯服,正是因为除了在床上,朱从佑永远是不悲不喜,心中在筹谋计算的。
将他拿捏住了。
如同当日被他挟持,也算准了他只是挟持,绝无杀意,从头到尾都沉着。又或者是他只需朝自己低个头,自己就又会不能自制地去讨好他。
这委实比宰了一个冯美玉要划算。
他们之间似乎存在一种微妙的互相算计,这种对弈让冯美玉无法自拔,他在这里沉沦着。
思及此处,冯美玉一抬头又冲他笑笑,眉眼很灵动,“钱在暗庄,宰我,便取不出了。”
“我突然在想,你这样勾引了我,便是拿捏住了与我常有交往的大贾,江南四府的大贾便脱不开你的视线。”
朱从佑闻声眼睫轻颤了一下,再抬头,便是一副倨傲神情:
“你年少有为,聪颖无匹。能得朕青眼,你不该欢喜?”
冯美玉略有不悦,于是起身过来,一手在他下颌摩挲着,“不如多在床上讨好我,你要的,我自会双手奉上。”
下颌上传来的触感,仿佛勾起了某些隐秘的欲望,那些悸动又从他壁垒的缝隙中,丝丝绕绕的蔓延开了。
朱从佑蹙眉往一旁躲了躲,正色道:“你先回去吧,我要独自静静。”
冯美玉观他反应,见他挪身时,腰胯上像是有些不自在,便笑道:“还在口是心非?分明不想我走,甚至还想要我在这御书房里抱你。”
朱从佑立即仰头怒道:“朕看你这刁民是想找死?!”
冯美玉笑吟吟道:“这称呼真是久违。”
意识到自己失态,朱从佑长叹了一口气,起身要走。他现在必须离这个疯子远些,否则头脑都被他熏染的不太正常。
他扶着桌案,脚下有些虚忽地往外走。一起身,昨夜的那些痕迹更清晰了。
朱从佑刚推开隔扇门,就被人猛的关上,身后人力道十足的将他抵在门上吻住。
“嗯……”
朱从佑情急下猛咬了他一口,才被放开,两人喘着粗气对视,冯美玉被他一下咬出了血来,正惊诧的看着他。
“我是无心……”朱从佑看着那唇上的殷红,立即愧疚起来。
冯美玉不待他说完,便暴虐的掐住他面颊:“你不想在这里,是吗?”
这力道太足,朱从佑吃痛,一时说不出话来。
冯美玉仿佛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将人钳住就往屏风后面带,那处有一张小榻,朱从佑做事间隙总在那张小榻休息,他已十分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