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金铃_作者:箫云封(12)

2021-04-14 箫云封

  周淑宁忍不住啜泣,泪水滚滚而落,强自噎回腹里。

  “二十军仗,”陈瑞沉声吐息,“让他清醒清醒。”

  陈靖恍惚抬头,未曾反应过来,腰背像被火药炸开,砰的一声,炸得耳中嗡鸣。

  “呃”

  他被剥|掉裤子,一道深紫血檩印在肤上,皮肉像一块薄饼,在案板上饱受捶楚。

  耳中嗡鸣未过,又一棍凌空砸下,这一棍比刚才更狠,五脏六腑似被挤压出去,滚出数个血块,他口中咯咯,齿尖咬住舌头,吐出一口残血。

  陈瑞攥紧拳头,定定盯着家兵:“没吃饭吗?再打!”

  付朝忠的声音忽近忽远,尖利沙哑,簌簌传入耳中:“将军息怒,若老将军在天之灵尚在,必不愿见你们兄弟反目,再生嫌隙。”

  陈靖痛的以头抢地,被这尖细嗓音吵到头疼,他想捂住腰背,手腕被牢牢覆住,堪堪绽出血来,父母哥哥对他宠爱有加,向来不忍打他骂他,连重话都很少说过,此番他入刀山火海,皮肉似被烈火烤焦,口中咯咯数声,嚼碎半块牙齿,陈瑞略略挥手,一位家臣向前,将布团塞他口中,在颈后牢牢系紧。

  先时还有疼痛,后来神智丧失,脑袋搭在凳上,浑浑噩噩呻|吟,依稀听到嫂嫂哭泣求情,听到大哥沉声命令,恍惚见到爹娘鸿卓,这些人依次消失,他站在雪地之中,目之所及茫茫一片,耳边金铃叮咚,一串脚印由远而近,抬头只见艳阳高照,白纱覆面,纱帘下一双碧色猫儿眼,静静望向自己。

  陈靖挣扎抬手,寸寸撑起手腕,抓住那片纱帘,用力遮住眼睛。

  天暗了。

  他如愿坠入沉眠。

第6章

  “没用的东西,连个屁大的哒哩都找不到,什么白狼现世,哪个秃头梆子留下的传闻,把你们吓成这样?”

  兰杜尔越说越气,挺身跳下马背,挥舞手上长鞭,将面前的人甩在树上,抬腿补上一脚:“滚出去找!那哒哩又不是鸟,还能飞到天上?”

  雪落无声,他大口大口喘气,后背落下簌簌残雪,眉毛被雪霜覆盖,半天眨动不开。

  自从那梁朝永康城守将在乱军之中自刎,哒哩时不时过来偷袭,折腾的他们东奔西跑鸡犬不宁,他们并非害怕哒哩,更不怕短兵相接,只是天寒地冻,帐中储粮不足,山中猎物不多,并不适宜长线争斗,此次那守将的小哒哩偷袭父汗,竟然误闯进他的营帐,趁着父汗还未察觉他怎能放过这天赐良机?

  可那小哒哩竟像是插翅飞走,连片羽毛都没留下。

  不可能!

  不可能!

  兰杜尔怒发冲冠,狠狠甩掉鞭子,一拳撞在树上,残雪簌簌而落,震得鸟兽四散,身旁的副格勒看不过去,小声催马上前:“格勒,先回去吧,先前大汗不允大举进攻,我们此番出来,调用了不少兵马,再瞒怕瞒不过了。哒哩向来阴险毒辣,若是有什么后手”

  一道白影掠过,从脚尖腾跃过去,蹿到树干后面。

  兰杜尔微微眯眼,静静盯着雪鼠。

  “小杂种呢?”兰杜尔单膝跪地,抓起两只石块,一只震出雪鼠,一只砸碎雪鼠脑袋,“帐中骑兵被全线调出,他不在前方打仗,该不会”

  兰杜尔摘下箭筒,微微眯起眼睛,射|出一只长箭:“进山寻狼去了?”

  副格勒低眉顺眼:“兰景明才被赐予小格勒头衔,虽然还是格勒您的随账,之后难保不被父汗收在身边,我们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在外人面前,格勒莫再随意叫他杂种,万一隔墙有耳,传到可汗耳中”

  “他不是杂种?”兰杜尔嗤笑一声,抬手一甩,将弓箭砸回背上,“不是杂种,怎么长成那不人不鬼的样子,那眼睛盯着人看,与鬼魅有甚么区别。父汗子嗣众多,不知封了多少格勒,杂种是我等从小叫到大的,若父汗真在意他,会允他做我随账?”

  副格勒无奈扶额,低声叹道:“过去事自然不提,眼下我们与哒哩剑拔弩张,正是用人的时候,还是小心谨慎为妙。我看兰景明有些调兵遣将的本事,格勒不要掉以轻心。”

  “既有些本事,为何不去前方拿人,”兰杜尔越向越怒,幼时与兰景明争斗,被抓得脸花毁容的事袭上心口,令他怒火冲天,“我倒要看看,他在我帐中做甚么好事。”

  兰杜尔向来懒得遮掩,说什么便要去做什么,他翻身上马,甩动马鞭向随账中去。打小他便有不少随账,兰景明只是其中之一,随账要做的无非是煮饭洗衣暖床,能力强的会提拔为随侍,跟随格勒征战沙场,兰杜尔自认从小骁勇善战,备受父汗器重,其余格勒无不对他恭恭敬敬,众多随账更是对他奉若神明,只有这个被父汗随手丢来的兰景明,从来便有一张油盐不进的脸,甚至从不对他行礼,洗衣煮饭样样不会,若是想让他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