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向前走一步,他抬了手,似要对面前的卫士做什么。但他抬了手,又生怯,怕做错。他手足如被绑住那般硬生生停顿了一刻,后方有两个卫士抓住机会,一闷棍敲向少年的后脑勺。
戚映竹看的分明,她惨叫:“时雨——”
时雨被左右两棍子打中,闷哼一声,跪在了地上。他一时怔忡,更多的棍子就招呼在了身上。一旦跪下,想再站起来,何其艰难。
鲜血冒涌而出,从发间淌下,顺着额头模糊视线,时雨咬着牙,还不忘抬头找戚映竹。他学着世人,鹦鹉学舌:“你别哭,我不疼。”
戚映竹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不动手反击了——为了讨好她。
是她害了时雨么?
—
隔着人群,戚映竹看着时雨被打。他明明身怀绝世武功,明明杀人如麻谁也奈何不了他,可他现在却像狗一样被按在那里,被人欺辱咒骂,被人敲闷棍,被人……
时雨沉闷地咬唇,肌肉蜷缩,他缩在人的手脚下,好像回到了幼时的斗兽场。他沉默地承受这一切,以为熬过去就好了。
众目睽睽,戚映竹挣不脱抓着自己的人。她肺腑如寒冰,长针刺入,寒冰碎裂,寸寸扎心。
戚映竹低着头,两排睫毛低敛,泪水一滴滴落下,她再蓦地抬了头。女郎冰雪般的眸子看向侯夫人和唐琢,又看向那些卫士。
满园树影花香,满场人心叵测。
雕梁画栋的侯府,木廓角檐,不及一个时雨心如琉璃。
戚映竹最后眨去眼睫上的泪,她看向时雨,露出一个柔和的、戚然的、自嘲的笑。
她缓缓地开了口:“时雨,不用顾及。不杀人就好,别让他们打你。
”时雨,还手——”
第50章 被按在地上的少年抬起了……
被按在地上的少年抬起了头, 他趴在地上,看到戚映雨泪眼朦胧的模样。他似不懂她的情绪,隔着血迹, 他懵懂地看她。
但他听懂戚映竹的话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所有围观者毕生难忘——
那看似已经被打倒、奄奄一息的少年在身后的棍棒落下时, 手腕向后翻去。他连续几拨, 棍棒被他手搓过。打得兴奋的卫士们手臂一麻, 手中武器差点脱落。
时雨看他们一眼。
他手顺着武器向上攀,借那力竟然站了起来。众人不知他如何动作的, 一个手持武器的卫士手中棍被夺下, 人也飞了出去。再下一刻,时雨出现在了人群之后。
人们惶然抬头。
额上渗血的少年眸子静黑,看不出情绪。但他一步步走向他们, 便是围观在外的侯夫人和唐琢,都呼吸一滞。
侯夫人扶着侍女的手, 颤声:“大胆!你想做什么?你一个仆从,还要造反不成?”
唐琢没有说话,他紧盯着那修罗在世般、浴血而战的少年, 心底蓦地沉下。冷风一吹, 他后知后觉地醒过来, 发现自己的冒失——
他在做什么?
如果真的证实“恶时雨”就是时雨,那他要怎么办?
他是在挑衅“恶时雨”么?
不,时雨绝不可能是“恶时雨”, 绝不可能——
唐琢后退一步, 见场中场景瞬息万变。方才还被人按着打的时雨,得到戚映竹的许可后,他的周围倒下了一大片。
他没有下杀手, 但是卫士们手折腿折腰折……全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地上也被血泊所染,只有时雨一人稳稳站着。
一地人哀嚎,惨烈万分。
而除了他们的哀嚎声,围观者中,则是死一样的平静,呆呆地看着时雨。
时雨转过肩,看向戚映竹。他目光微低,看向那两只抓在戚映竹肩上的手。那两个卫士被他一盯,手一抖,赶紧放开了戚映竹。
时雨看着戚映竹,眼神平静到近乎冷漠。
他迎着戚映竹的方向,向前走了两步。
闫腾风站到戚映竹面前,挡住戚映竹。他警惕地看着这个少年,他以自己多年断案的经验,判断出眼前这个少年的可怕。
闫腾风:“你莫要靠近戚女郎!”
时雨愣了一下,他停住了脚步。他虽不通俗事,但他从闫腾风的眼中看出了对方对自己的戒备,惧怕,敌视。
这种眼神,经常出现在时雨大开杀戒后的现场。
但是,时雨现在并没有开杀戒。
时雨有些恍惚,想自己是不是又弄错了什么。
他没有弄错。
因为闫腾风护着戚映竹的动作做了白工,戚映竹从闫腾风身后站了出来。时雨立在原地只低着眼睛看她,泪睫黏连的戚映竹推开闫腾风,一步步走向那血泊中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