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庭皱眉,这一声声“奴婢”听得他刺耳。大魏法律严明,女子在家中地位低下,凡是妾室都要以奴婢自称。从前也就罢了,如今他怎么听怎么别扭,“你既然脱了奴籍,以后不许再称自己奴婢。”
叶蓉眼睛一动,自己和他说着要出客栈的话,他怎么想到奴婢上去了。她乖顺地应声,“是。”
顾华庭心下生出几许的烦躁,不愿再待,甩袖出去,走到门口,又转过身看她,“既然你想出去,明日我便带你出去走走。只要你应一件事,不许再想着逃跑。”
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叶蓉再乖顺地应声。
翌日
客栈门前早早停好马车,今日起时,顾华庭给她外面披了一件雕花的红色斗篷,桃粉的颜色,衬得人娇俏动人。兜大的帽子把她罩在里面,小脸都看不见。
现已至夏日,叶蓉嫌闷热,要拿下来,被顾华庭按住,上马车后再拿下来。
这一日后,叶蓉才知他口中的上马车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她一日都坐在马车里,不能出去。
顾华庭思量道,“你也可以躺着,里面足够宽敞。”
叶蓉不愿,她争辩几分,“奴婢,”收到顾华庭的眼神“奴婢”二字被她收回去,“我想出去走走,不是坐马车。”
顾华庭一本正经道“你也可以选择在客栈里走走。”
叶蓉不甘不愿地上了马车。
白日集市上人如潮水,车马如龙,叶蓉身处其中,掀开车帘向远处张望,一时竟有一种不知身处何方地迷茫之感,她就这般离开顾府跟在顾华庭身边,无名无份,只能算得上他一个外室,不过仗着他的几分宠爱,或者更多的是因为她腹中的这个孩子。
恍惚之中,叶蓉看到一个戴着幂篱的女郎,竟觉得有几分熟悉,女郎掀开幂篱,露出那张可怖的面容,叶蓉心下一跳,这人竟是顾华庭曾经的妾室婉秀。
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再望向外面时已经没了人影。
顾华庭发觉她的异样,搂着她的肩,问她,“看什么呢?”
叶蓉摇摇头,“没什么。”
她确信那个戴着幂篱的女郎就是婉秀,她虽面容尽毁,但那样一双眼叶蓉不会忘记。她眼里充斥着对她的憎恶,甚至恨意。不是说当初她被卖到勾栏院,为何会变成如今的这副模样?
叶蓉仰头看着一侧的男人,这是他做的吗?因为婉秀害她落水,所以他盛怒之下做了这些事,还是另有隐情?
十日后,李郎中如约而至。
与此同时,李府的宅门也随之打开。
李氏看着面前戴着幂篱的女郎,“姑娘,您是来问诊的?郎中他不在,你明日再来吧。”
婉秀拦住她将要关门的手,“您是李郎中的夫人?”
李氏点头。
婉秀有几分悲戚道“我本是来梧州投奔亲戚,哪知路上被歹人所害,现如今面容尽毁,无依无靠,听闻梧州李郎中李凡医术高超,我想来问诊一二,又因面容丑陋,无处可去,不知夫人可否收留。”
李氏为难。
婉秀从包袱里拿出几个玉镯,这是她先前早就藏好,才没被抢去的东西,给她,“这些都送给夫人,只求夫人收留。”
李氏见那玉镯是上好的材质,立马乐开了眼,招呼她进来。
给她收拾好一间卧房,婉秀进去,拿下幂篱,李氏铺好被褥,笑着转身看她,见到那张脸,险些被吓得晕过去。她还未见过如此可怖之人。
婉秀心里冷笑,面上慌乱地带上幂篱,转过身,“对不起,夫人,对不起,是我吓着您了。”
李氏缓过神,还是不敢看她,面容有些僵硬,“没事的,姑娘,我没事,是我这反应过激了。”
婉秀摇摇头,带着哭腔,“都是我这张脸,我知道你们没有一个人喜欢。”
一张脸对女人有多么重要,李氏当然知道,她同情道,“这不是姑娘的错,姑娘的脸像是被利器划的,才变成这样。是哪个歹人,竟然能对一个弱女子下如此重的手?”
婉秀只哭着摇头不说话,忍不住哽咽。
李氏对这个柔弱的姑娘更加怜悯,“你同我说说,我夫君在梧州还有几分地位,我带你去报官,姜那些歹人严惩。”
婉秀像是听到了希望,回头满怀希冀地看着李氏,“真的吗?”
李氏此时没那么怕了,道“自然。”
婉秀这才哭着把自己的一番遭遇说出来。
“害我的正是徐州顾家的六公子,顾华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