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婴趁机吹了阵风,“可不是么,几次婉拒了皇上的提拔,错失升迁的良机,就在大理寺替你占着坑呢。”
这下君子游更是羞愧了,两手背着退到一边,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意味。
江临渊见了也不勉强,顾自拿了账本琢磨一番,装模作样的打了打算盘,而后抬头,对人一笑,“搞不懂。”
那人叹着气,“,还以为你有什么头绪呢,害我紧张了一番。”
“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猜得出来。”
“你这小子,该不会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不想占去我的风头,等着我自己发现呢吧?”
“这倒是没有,毕竟写下这些流水账的人是您的父亲,除您之外,也没什么人了解他的性情,更猜不出他的用意啊。”
被他提醒,君子游恍然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就经常见父亲独自打着算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不知记着什么。
在他印象里,父亲一直是个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老实人,买块肉都舍不得吃,全都夹进了他的碗里,平时私塾也赚不来什么钱,日子过的清贫,每天也就几文几厘的进出账,父亲应该不至于打起算盘来一坐就是半天。
那他当年算的,究竟是什么?
君子游问:“如一个人分明没什么钱,却总是在计算着什么,会是出于什么目的?”
黎婴与江临渊对视一眼,撑着下巴答道:“替人办事。也许有哪家的富户或是商贾请令尊帮忙算账也说不定。”
“可我记得……小时候过年节,我爹带我进城置办年货,在一家小店里买了许多种类的干果,店家忙的无暇顾及太多客人,便让我爹自己算算总共花了多少钱,还丢给他一把算盘。一开始我爹就愣着没接,我还当是他不想让店家以为自己占了便宜,所以耿直的等着,可是过去许久,店家还是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便是……一件件心算出的结。”
“也许只是些小数目,他精打细算久了,随随便便就能得出结。”
“不……他算的明显很吃力,当时我就疑惑,也许我爹根本是不会用算盘的。”
君子游上下晃动着手里的算盘,听念珠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又递到了二人面前,“你们会打算盘吗?”
黎婴白了他一眼,带着些不屑的意味,“学文的哪儿有不会打算盘的,你是看不起我吗。”说罢熟练的用食指划起了梁上的上珠,两手同时动了起来,照着账本上记录的数字算了下去。
看他十指跃动着发出声声脆响,君子游傻了眼,回过头来用胳膊一戳身旁的江临渊,“这个,连你也会打吗?”
看对方呆愣愣的注视着黎婴,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君子游摆手在江临渊眼前晃了晃,才唤回他的意识。
后者匆忙接道:“是啊,羡鱼这算盘打的真白……不不,我是说他这珠子真好看啊……”
“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直说他这手又白又好看不就得了,跟我扯什么算盘……不对,我问的是你会不会打算盘,谁让你说这个了!”
“我……”
“还有,羡鱼是谁啊?难道是黎相的表字……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关系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黎婴闻言停了手,冰冷的眼神抛了过去,就好像刺在身上的尖刀,生疼生疼的。
江临渊出言缓解气氛,“是,我也是通过科考从仕的文官,算盘在四五岁时便玩懂了。”
“难道……就我一个不会?可你们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精打细算的人啊。”
看着对此一无所知的君子游,黎婴便知他是被自己的爹给骗了,两手盖在算盘上,一个眼神便让江临渊会意,将他推到了窗边。
“京城的学童们在识字后不久就要学珠算了,只是平日有帐房算计这些,无需我自己费心罢了,可不意味我不会这些。难道姑苏不是如此?”
“不,我爹从没教过私塾的孩子如何打算盘,现在想来,他根本是不会的。”
“那这些账本的来历可就有趣了,临渊,你去试试。”
不得不说,临渊羡鱼,还真是般配。
江临渊依黎婴所说,照着账本上的记录算了下去,除了数目惊人以外,便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了。
算着算着,江临渊便说了句令人敏感的无心之言,“恕我直言,先生,令尊莫不是在贩私盐吧?元月初三进了三斗精盐,支出二两银子,廿七时又进了五斗,却只支出三两,钱数对不上不说,寻常人家也无需进这么多的盐。如只是想造一份假账,至少物品的价格变动不会太快,有没有可能,是他在暗中做什么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