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从前投靠于陈太师的势力,其中不乏对老家伙死心塌地的官员,往后他们齐心合力地对付林溪辞,就算蚍蜉之力难以撼树,水滴石穿,到头来还是够他受的。
所以他必须让陈百福刺杀圣上成为事实,寻求到最有力踏实的靠山,为他扫清前路的障碍。很显然,除了羡宗,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耐。
包括萧挽情。
林溪辞须得承认,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确想靠与长公主的情分来稳固自己在羡宗身边的地位,因此欲拒还迎,始终与她保持着若即若离,不远不近的关系。
这样的举动只会让萧挽情对他更加着迷,更想追逐到这看似对她无情,实则内心火热的冷淡男子。
不过她只猜对了一半,对她无情是真,表面冷淡也是真,可林溪辞内心的火热给了谁,就不一定了……
于是林溪辞转而投向羡宗,为达成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因陈太师之死而被迁怒,平白挨了鞭子,险些还送命的举动的确冒险,但不得不说,很有效。
他要的就是羡宗对他心怀愧疚,将这份亏欠日渐转化为情意,自此之后再也舍不得动他,就连性命与江山也都心甘情愿拱手让出。
……可林溪辞错算了这个老男人的心思,他没想到那人竟是个懦夫,为了回避内心的感情,竟要将爱女许配给他。
……以为禁断的感情就能阻止他的脚步?那真是大错特错。
今日林溪辞伤势未愈,却还是拖着病体进宫面圣,原因无非有二,让羡宗收回成命,以及正视自己的内心。
桓一将他请进殿内,擦肩而过时低低提醒他:“假戏真做,可别把自己搭了进去。”
林溪辞没有回答,径直走进,看到了那个形容憔悴许多,面前还垂着汗湿额发的男人,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他的伤口只结了层薄痂,疼得要命,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十分艰难。
果然羡宗又悔又心疼,亲自搬了椅子扶他坐下,“爱卿,身子不好就不必走动了,朝中之事暂由黎相打理,他为人正直,处事稳重,不会有事,你且安心休养,可好?”
羡宗稍稍屈膝,视线与林溪辞平齐,目光相触的一刻他便意识到不妙,匆匆移开眼神,背对着那人起了身。
林溪辞心中冷笑,蹙眉佯出一副不适的苦相,压抑着咳了几声,忙用帕子捂住了嘴。
听见动静,那人果然忧心,回过头来焦急从他手中夺了帕子,一瞧已然晕了片殷红。
“溪辞!你……来人!快去传御医!”
桓一看着惺惺作态的林溪辞,心中也是鄙夷,心道这股子茶味,倒和后宫那些拈酸吃醋削尖了脑袋得宠的嫔妃一样,可莫要把这位万岁爷当成了傻子。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林溪辞在御医面前被揭穿演技的好戏,还特意寻了太医院中资历最深,为人也最为刚正的老大夫,遣人提点他不可胡言乱语后才为那人诊病。
结果却是,林溪辞因那场无妄之灾伤了元气,坏了身子,也许这次的确是惺惺作态,可他落下的病根却是实实在在的。
“若不悉心调养,情绪受激,大喜大悲,季节变换都将致命。大人这个病怕是难愈,恶症来得急,人走得更急,老臣说句不好听的,也许下一次复发,就该为他备副寿材了。”
居然……是真的。
事后,桓一还曾嘲讽他:“为了让他对你心怀愧疚而死心塌地,你还真是不惜一切代价。”
林溪辞与人相对的气势不弱,眼中却含着一丝悲情的伤感,“我和后宫里那些愚蠢又惜命,有贼心没贼胆的女人不一样。要做,便做的让自己都信以为真。”
光看外表,谁也看不出这样一个优雅温润的人心底藏有如此深的黑暗,连对待自己都是这般狠毒。
不过他的计划确实取得了很好的成效,羡宗见他如此,心中百般不忍,为了让他心情舒畅早些痊愈,应许了他许多不切实际的妄念。
在朝中,他过的安生舒心,没有一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连那些因陈太师之死而心怀不满的老臣也都息声闭口,纷纷改投阵营,或是辞官归隐。
照说林溪辞蒙圣宠,一时权倾朝野,又将迎娶貌美倾城的长公主,该是领旨谢恩,此生再无遗憾,然而旁人不知,那朵高岭之花才是他真正的心结。
他选在一个适当的时间,在与羡宗一同品茶时说:“吾皇,这样的恩宠,臣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