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也在旁帮腔:“大人,您不妨去看一眼状况,真的解决不了再向皇上请罪也不迟。这是皇上交给大理寺的第一桩案子,可是给足了您的面子。”
“可不是吗?办好了加官晋爵,官运亨通,可要是办不好,明儿个咱俩的脑袋就得挂在城楼上风干成腊肉!”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君子游就是这样的性子,该胆怯的时候无法无天,该放肆的时候他又怂了。
好在到了事发的未央宫,见叶岚尘也已等在院中多时,他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里。
来的不止君子游一人,就算这差事没办好,也有他的顶头上司撑着,天塌了也砸不着自己。
这个时候,君子游倒是恭恭敬敬去给叶岚尘行了礼,终于表现出了下属应有的姿态。
“叶大人。”
“滚,别以为本官不知你打着什么主……”
“下官给您请安啦!您这些日子病着,下官不忍搅扰您的安宁,因此疏忽了礼数,还请大人见谅。看您如今身子康健,也就放心了,下官心里的愧疚啊,总算是少了些。”
“不准少!君子游,你还是人吗!!”
叶岚尘病中情绪激动,突然咳的厉害,随行的狗腿子迟连连给他拍着后背,又回过头对君子游凶了一句,还骂一声“给脸不要的狗东西,快滚!别在这碍大人的眼!”
不巧这话刚好被从殿中出来的渊帝听了去,他瞪着迟,半晌也不说话,后者只得灰溜溜的退下了。
渊帝眼中满是无措,被桓一公公扶着坐到庭前,挥手示意众人落座,长长叹息一声。
“诸位爱卿,朕今日把你们请来,实为无奈。”
只到这里,他便不忍再说下去了,只能由桓一公公代为叙述近来发生之事。
“早些时候,梨妃娘娘便说身有不适,总是困乏无力,眼前时常笼着股白雾,能看到仙女在其中嬉戏玩耍,若隐若现。皇上以为梨妃娘娘是操劳过度出现了幻觉,请太医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便让她休息了些时日,却不曾想,梨妃娘娘的病是越来越严重。”
君子游捧着茶盏,急于咽下嘴里那口茶,烫的两眼噙泪,颤声道:“哪……哪里严重,怎么个严重法儿?”
“梨妃娘娘看到的幻象似乎更严重了,侍奉的宫女说,娘娘整日口中念念有词,说的却尽是些‘别害我’之类的话,严重时还会吓得躲躲藏藏,太医查了却看不出什么异样,只说娘娘偶感风邪,时有疯癫之态。”
“偶感风邪,时有疯癫……”
君子游念叨着,与江临渊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桓一公公一向看不惯他这乡野里带出来的随心所欲的毛病,正要斥责,却被渊帝抬手拦住。
“君卿,你可有什么见解?”
君子游起身向人行礼,俯首道:“回皇上,微臣是觉着此事蹊跷。道听途说总归无法还原事实真相,所以还请皇上恩准微臣见见伺候梨妃娘娘的那位宫女,与为她诊脉开药的太医。”
“准。桓一,去宣。”
请人的间隙,君子游连喝了好几杯茶压惊,深知后宫里的水不比朝堂上浅,得罪了谁,自己都将性命不保。
看出他的顾虑,江临渊劝道:“大人若是真的不知何去何从,倒不如把真相推向为人认可的方向。”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们想要的真相,未必是我想呈现出来的真相。”
片刻之后,宫女迎春先到了御前,此女五官立体,眸色浅淡,一看就不是中原人的长相,那十有八九就是梨妃从大月氏带来的陪嫁侍女了。
有了渊帝的准允,君子游便问了几个相对要紧的问题,“梨妃娘娘是何时出现不适的?”
“约莫……是在半年前,那时皇上恩准娘娘同贵妃一起协理六宫,属实有些操劳,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娘娘自己与奴婢都没有把这放在心上,以为吃几副药就能好些了。”
“初时的症状有哪些,后来的症状又有哪些?”
“刚开始,娘娘只说困乏疲惫,开始变得嗜睡,常常傍晚便歇下了,晚膳也不用。就连……”
宫女怯生生望了渊帝一眼,君子游便知,那段日子这位娘娘定是连侍寝也不顾了。
“后来,娘娘的症状越发严重,她总说能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的女鬼在宫里飘来飘去,奴婢也是害怕,安慰娘娘说那只是幻觉,可娘娘半个字也听不进,总是对着无人之处嘶喊哀求,甚是吓人。”
渊帝又听了一遍这让他苦恼的证词,抚额闭目,不堪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