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长宁之前断定,萧韶若是想要逼宫,必定会抽调城防中可用之人,而她手中唯有禁卫军可以抵挡。昨日她已密见沈檀,这俞延净既为禁卫统领,还是要仔细叮嘱一番才是。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俞延净便过来了。长宁抬眸看去,只觉今日俞延净的衣着似乎哪里有些奇怪,她一时说不上来。
长宁抚着肚子,轻声道:“朕临盆在即,此时宫中出不得任何差错。母皇在世时便常说起俞爱卿,说你忠勇可当大任,”
俞延净连忙跪地道:“臣当不得此等赞誉,臣羞愧。”
长宁走上前去,伸手将她扶起,俞延净更是惶恐,离得近些,甚至能看得到她额上滴落的汗珠,长宁忍不住笑了笑,可瞧见她身上的配饰时,那笑容又渐渐淡去,只道了句:“俞统领事君多年,见了朕怎么还是有些惶然?”
俞延净连声道:“陛下威严万千,臣并非惶然,而是心头敬畏,不敢由陛下亲手相扶,折煞臣了。”
长宁本有些事要交代,可却没有说出来,等俞延净走后,佩兰从帷幔后走出,长宁道了句,“俞统领往日最是谨慎,见朕时连一点差错都不会出,今日却将腰间玉带系错了,左右都分不出,倒是十分好笑。”
佩兰不解,“陛下是说……”
“没什么。”长宁转身回到案前,提笔写信,不过数行,等墨迹干了,又盖上了玺印,她仔细叠好封起,将这密信交给佩兰,“按上面所写,尽快送出去,记住,此事一定要秘之又秘。”
佩兰正色道:“陛下放心便是。”
长宁纵然已做了十足的准备,却仍旧担心有意外发生。
太傅府不闻哀声,却能感触哀意,府上人皆知卫宴已经不进米食三日,全靠参汤吊着,卫姚扶着卫宴的肩膀,亲自喂药,渊清站在榻边忧心如焚,偏偏此刻外面人禀道:“贵君,大小姐,萧御史前来探望家主。”
卫渊清疑惑,“萧御史?
卫姚抬起眼来,“是萧璎,此次前来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卫渊清眉间轻皱,对外面人道:“就说是本宫说的,太医有言,母亲的病需要静养,萧家的好意本宫心领了,探望就不必了,请回吧。”
卫宴搭在卫姚胳膊上的手轻轻一动,卫姚是知道内情的,忽而明白过来,对卫渊清道:“如今毕竟是萧韶掌权,轻易得罪不得,还是请她进来吧。”
萧璎刚走进房中便闻见一股浓郁的药味,她不自觉地想掩住口鼻,可又想到萧韶的嘱托,只能硬着头皮进来,同卫渊清行礼之后,问道:“太傅的病可好些了?”
卫渊清冷着脸道:“有丞相的惦记,家母的病自然会好。”
萧璎讪讪地笑了笑,卫姚喂完药便扶着卫宴躺下,而整个过程中,卫宴毫无知觉,萧璎放下心来,方才入府时听见府中下人说了几句,卫宴的病怕是撑不了几日了,府中连寿衣都已经备下。
萧璎见卫家姐弟二人并不怎么待见她,便没再久留,等萧璎走了,卫渊清才道:“萧韶如今还担心什么?她已经重新掌权,母亲若是真有万一,她怕是要开始对付我们卫家了。”
卫渊清侍疾这几日瘦了许多,他担心卫宴的安危,又挂念着长宁,昨日想回宫看一眼,可刚出了府门,卫姚便追了出来,说是母亲突然喘不上气来,他连忙回府,郎中一番救治,这才从阎王那里抢得一条命回来。
而宫中的事,长宁已经有意隐瞒了他,他也丝毫不知,这只是长宁与自己母亲联手做的一场戏。为的是让萧韶掉以轻心,如今也为了阻他回宫。
暮时,西面天际阴云密布,昨日已下过大雨,可此刻外面电闪雷鸣,不知是不是今夜仍会暴雨倾盆。冷风灌了进来,将殿内烛火吹得明明灭灭,佩兰连忙将殿门合上,可殿前却走过几个人影,天边一道闪电,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日,血迹自守卫脖颈前喷出,外面已被带兵围住,佩兰眼睛睁大,压住心头惊恐,连忙回到内殿中。
长宁靠坐在榻上,见她慌忙走了进来,已是猜到些什么,佩兰压低声音道:“陛下,她们来了……”可声音里藏不住急切,更带着担忧。
长宁握紧手指,指着殿中书架之后,对佩兰吩咐道:“你即刻从这后面的密道中出去,该做什么想必你已经明白。”
那些事长宁的确已经交代嘱咐无数遍,可了要紧关头,佩兰还是忍不住道:“可我留陛下一人在这儿,我心中实在难安,万一计策不成,陛下,您还是先同我一起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