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水出了灶屋门,铁牛娘也走过来,冲着里面喊:“铁牛,你在里面嚎什么?跟打雷样儿的”。
二嫂赶紧拉住她婆婆,这么热闹的场景可不常见,“娘你别添乱,铁牛唱个山歌说不定能引个姑娘出来,你别再给惊走了”。
“噢,是在唱山歌啊”,她看俩孙子要过来,又赶忙往那边走,嘴里还嘟囔着:“活了这么大岁数,才知道山歌还有这么唱的,这嗓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他爹可不是这样的”。
说快是真的快,一锅开水还没用完秋菊就生了,二嫂用热水给她擦擦身上的汗,也给娃洗个澡,用包被包好,抱出去给铁牛看,“恭喜你啊老幺,唱山歌引来了个女儿,儿女双全了”。
“哎呦哎呦,我女儿……”,铁牛搓搓手,硬着胳膊把皱巴巴的黑猴子给接过来,抱怀里看了又看,胳膊才软下来,嘴里念叨我有女儿了,还不放心的把包被掀开,看一眼再盖好,“没把儿,是个姑娘”。
大嫂提着瓦罐走出来刚好看到他那动作,“咋?你嫂子还能骗你了?还得亲眼再看一遍,把孩子给我,你去把这给埋了”。
铁牛提着罐子拿个锹往出走,大嫂抱着孩子进去,给她们说铁牛刚刚检查孩子的动作,二嫂没好气的说:“我就该给他说又得了个儿子”。
大嫂把娃娃放她娘旁边睡着,回头说:“那他之后给孩子换尿布,看儿子变女儿还不得高兴的蹦起来啊,以后再有孩子了第一眼就是掀小被看男女”
三人把染血的衣服和床单换下来放竹篓里,看大的小的都睡了她们也该走了,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现在饿的心里发慌。
回去的路上碰到回来的铁牛,一看到他就想到他那病鸡打鸣似的声调加上雷大的嗓音,就绷不住想笑。
铁牛看到他三个嫂子在笑,也笑着留她们中午在家吃饭,他马上回去就做,他大嫂二嫂摆手,“不用,你回去洗衣服去,我们虽然饿着肚子但精神好”。
铁牛独自面对三个嫂子有些发怂,也不敢开大嫂的玩笑了,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回去看母女都睡着,他拿起竹篓里的血裤子和床单泡到大木盆里,一会儿水就红了,再换遍水撒把草灰泡着,就去把鸡给炖上,秋菊早饭还没吃呢,也不知道有没有奶水,现在没猪蹄,要没奶水只能换鱼给熬汤了。
……
天还没黑,铁牛唱辣耳朵的山歌陪他媳妇儿生孩子的事男女老少都知道了,有的小媳妇儿心里也是羡慕的发酸,但又酸不到人秋菊铁牛身上去,只能逮着自家男人往死里掐。
时常跟满月烛光开玩笑的婶子看到他俩也逗他俩唱山歌,看他们嗓音随不随爹。但满月只听过一两次哪里会唱,问烦了就只能每次见到她们就躲。
回到家见到爹就告状,“爹,好多人见到我就让我唱山歌,我不会,还让我回来跟你学”。
铁牛咳了一声,撸把头发,“下次再有人让你唱,你就咬死不会唱,让她们唱一遍你跟着学会了再唱给她们听”。
“那她们要真的唱了呢?”
“那你和烛光就跟着她们学,我们山里的孩子都要会唱一两首山歌的”。
满月接着问,“爹,你会唱吗?”
铁牛有些吭哧,担心满月让他唱,他别再把孩子给带跑偏了,“学过,不过爹唱的没他们唱的好听,你跟着她们学”。
“噢”。
铁牛舒口气,担心他继续问,赶紧打发他走,“去看看你小妹醒了没,哭了就喊我”。
满月进去后就看到烛光已经脱了鞋爬炕上去了,他也走过去趴炕头看,抬头对他娘说:“娘,我妹好黑啊,只比小毛驴和肥肥白”。
秋菊噎住,虽然满月话说的磕碜,但也是实话,烛光和满月出生的时候是红皮,皮褪了就白白嫩嫩的,这个小姑娘也在褪皮,但也就比才出生的时候白点。
秋菊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跟你爹差不多,你想想你爹夏天的时候是不是也黑?妹妹随爹”。
“但现在是春天,我爹只比我黑一点”。
好吧,秋菊忽悠不下去了,只能用那句谁都适用的话来劝说能说话的人,“可能长大了就好了”。
看满月还要说,秋菊见铁牛端着红糖鸡蛋水进来了,他是加佐料的菜炒的难以下咽,但煮不加料的红糖鸡蛋、炖鸡、蒸蛋做的还不错,还会在炖鸡的时候把油给撇掉。
铁牛把碗递给秋菊,被子上还给铺条布巾子,之后还把他女儿抱起来,免得秋菊碗里的汤撒了烫着他的黑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