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久不言,贺希格脸上的神情由期待到紧张,最终归于落寞:“我明白了。”
“抱歉,昨夜是我趁人之危。但我不后悔。”贺希格松开手,苦笑了一下,“若你怪我,想要我如何赔礼道歉,要打要骂,我都甘愿领受。”
齐绍见男人这样失落,心里却也颇不是滋味,下意识便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希格顿时又神色一振,齐绍垂下眼帘,瞥见自己赤裸的身体,耳根微红,默默拉了拉锦被。
他叹了口气,终是认认真真地回答道:“贺希格,我不讨厌你,但我不知道,我对你是否也如同你对我一般……我真的不知道。”
贺希格听罢,也并不逼齐绍继续作答,展颜一笑道:“承煜不讨厌我,便是我还有机会。若你现在想不明白,也不必急着给我答复,我愿意等你。”
他复又握上齐绍的双手,信誓旦旦道:“无论如何,此生必不负君。”
齐绍只觉得自己脸都快要烧了起来,好在贺希格很快就放开了他,起身下榻,披了外袍唤人打热水来沐浴,洗漱更衣。
眼下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纵然要想明白,也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
把心里那点乱七八糟的念头按下去,齐绍定了定神,也披衣下了榻。
昨夜叱罗王庭内欢饮达旦,今日睡到日上三竿的人也不在少数,不过贺希格还是一早便收拾齐整去见了叱罗王。
他借着岱钦的名头问了叱罗王许多军中事务、粮草与人马布置,另一边,齐绍则被兴冲冲跑来的塔娜公主拉到了马场上。
齐绍如今算是她的“未婚夫”,拗不过她央求,只得跟着她牵马进了那片栅栏围起的平坦空地。
场中已有人在策马驰骋,地上烟尘滚滚,马嘶声与呐喊声此起彼伏,齐绍远远看过去,见他们正骑着马在争抢一只去了四蹄的无头山羊,战况十分激烈。
塔娜翻身上马,一副兴奋的模样,转头向他解释道:“这是布兹卡谢,就是叼羊的意思,谁能把那山羊夺过手,丢到中间的高台上,谁就胜出。”
她说着,一挥马鞭便冲了出去,清脆的声音在风里飞扬:“这是勇士的游戏陈玉,快来啊!”
眉目浓艳的少女一身红装似火,活泼得像只鸟儿,齐绍望着她的背影,还是忍着腰间的酸软与股间隐约的不适,跟在她身后纵马而出,一同加入了叼羊的战局。
贺希格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齐绍双手丢开缰绳,将马鞭咬在口中,整个人几乎半挂在雪白的骏马背上,抱着羊尸从你争我夺的包围中奋力挣脱出来。
就在所有人都将矛头转向齐绍,对他围追堵截时,他忽然从马上站了起来,高高地将那羊尸一抛,竟是稳稳地扔到了塔娜公主手上。
塔娜先是一怔,随后朝齐绍扬起一个笑脸,紧抱着羊尸转头催马狂奔。
她是草原的女儿,自小在马背上长大,骑马的功夫也不逊于男子,不过片刻之后,那二十余斤重的羊尸便被她狠狠抛上了高台。
“公主好身手!”
此情此景,马上诸人皆不吝赞叹,高声为公主欢呼,而塔娜眼中却只有远处骑着白马的齐绍一人。
少女嫣然一笑,双腿一夹马腹,朝自己的心上人飞奔而去。
齐绍勉强对她笑了笑,勒马停在原处,他衣下已出了一背的汗,在鞍上都不敢坐得太实。
塔娜转眼到了他身前,她从马上跳下来,齐绍亦如释重负般翻身下马,场外的贺希格看了这许久,也终于信步走上前去。
“咦,这是什么?”塔娜偏头,忽然在齐绍身上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好漂亮的匕首!”
齐绍低头看向她目光所落之处,脸色微变。
那匕首正是呼其图那日塞给他那柄,他另做了鞘套,带在身上,提醒自己时时记得曾受过的屈辱,绝不可动摇心志。
此时鞘套因剧烈的马上跑动而脱开,露出其中精致华丽的物什,上面亮晶晶的宝石勾得小公主眼神发直。
她眨眨眼睛,看向齐绍:“陈玉,你把这匕首送给我做定情信物好不好?”
齐绍想起许多不合时宜的回忆,欲言又止,塔娜只当他默认,不等他反应便自己上前,从齐绍腰间抽出了那把匕首,如获至宝般握在手中把玩。
“公主……”齐绍还想说些什么,却实在想不出理由拒绝。
塔娜拿了那“定情信物”,忽又想起了什么,抬眼直视着齐绍的眼睛,粲然笑道:“还有一样,你得对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