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贺兰毓想必是太闲了,某天跑到厨房寻来两根碗口粗的木头,又专门教人上岸去买了一套雕刻用的小尖刀,而后背着她躲起来足足三个下午。
那天晚上就寝前,他忽地从背后抱上来,凑在她耳边问:“你更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温窈转过脸狐疑瞧他,“你这几天都做什么去了?”
贺兰毓低头亲她一口,扭过身,手伸到枕头底下摸了把,摸出来两个小木偶。
两个木偶雕刻地精细也就罢了,他还用颜料上了色,圆眼睛红脸蛋,女孩儿扎揪揪穿裙子,男孩儿带帽子捧元宝,着实可爱得很。
“你喜欢哪一个?”他拿到她眼前晃了晃,让她挑。
温窈望着两个精心雕刻、栩栩如生的娃娃,唇角的笑忽地滞住片刻,心头好似被重物击中,一霎钝痛不已,没有伸手去接。
她看着他很久,喉咙里被人塞进了棉花,没办法开口说话。
贺兰毓看不了她那样的神情,调开视线,恍若未觉地寂然笑了笑。
他说自己更喜欢女孩儿,便留下了女娃娃,将男娃娃放到了她枕头边,而后伸臂抱着她,安静睡了。
夜里灭灯后许久,他知道她哭了。
没有声音,可他就是知道,也知道自己的美梦,是时候做到头了。
第二天清晨,温窈醒过来时没有在他怀里,这日船已在丰州码头靠了岸。
从这里换乘马车,下半晌便进了盛京城门。
马车停在温家府门前时,贺兰毓没有露面,只教侍卫送来一封放妾书与一份官府归档的温氏女家主籍册。
他信守承诺,两人之间,没有关系了。
第48章 不臣 无用之子,弃之可解。
日光明亮, 温窈站在温府大门前,接下了那两封文牍, 抬眼时,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车窗上,停驻许久。
“姑娘,相爷这……不进来吗?”云嬷嬷出门来接,看着门前的马车与相府侍卫一时疑惑。
温窈这才收回目光,摇头喃喃说“不来”,随即转身提起裙摆迈进了门里。
贺兰毓坐在马车里, 从始至终没敢往外看一眼,心里有两个小人儿不停得在拉扯,一个说教他看一眼再留一回,万一她会改变主意呢?
一个却又说教他别看,打开那扇窗也只不过是让两个人徒增难堪罢了。
两相纠缠未果, 过了半会儿, 他便听见侍卫回禀, 说她已进门去,问是否可以启程回府?
贺兰毓搁在膝头握紧的手一瞬脱力, 呐呐嗯了声, 再推开车窗只瞧见她一个纤弱的背影, 长廊尽头一晃便不见了。
她走了,他也应该回贺府继续做他的相爷。
贺相归京, 自进城门的一刻起, 消息便已送进了皇城中, 不知多少人就等着这一刻呢。
先前方纪押送齐云舒早一日走,后来亦是早一日回京,回来后仍旧将人放在毕月阁, 门前派人专门看守。
老夫人先前往燕林庄园接了老太爷回府,瞧齐云舒一个人先行回来便觉不妥,翌日又不见她来请安,遂遣张嬷嬷去看一眼,回来却只得个病中不见客的由头。
“病得那么严重?看见人了吗?”
张嬷嬷摇头,“说是路上本就晕船,后来不知在哪里得了急病,会过人的,现下身边只留了医女和盈袖在照看,院门上守着侍卫,老奴也没见着什么模样。”
“院门上有侍卫?”
老太爷正用着早膳,闻言手中筷子一顿,常言道知子莫若父,一瞬便觉那“病”怕是不同寻常。
见老夫人不放心,还打算亲自带着医师去看看,老太爷忙伸手拦了一把。
“行了别去了,你难不成还能给人药到病除?府里那么多会医术的,用不着你,别回头自己再过了病气。”
“那……”老夫人也说不出什么,叹口气,不知道贺兰毓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只好又教张嬷嬷送些补药过去。
谁知这头心还没来得及放下,那边儿又有婢女来话,一说国公夫人上门求见,一说相爷就快回来了,可却将温姨娘送回了温家。
老夫人闻言大吃一惊,嘴里一口茶险些烫到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你莫不是听错了,渺渺回温家去做什么?”
那婢女忙说没有,“是奴婢亲眼看见来福在照看着明澄院和灿星馆,正收拾温姨娘的东西要送到温家去呢。”
老夫人听罢只觉奇怪,明明当初险些闹得跟他爹决裂也要把人接进府里,这怎么出门一趟就突然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