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钰漠着脸转身,拍拍孙启昇的脑袋,“你主子对你不错。”
身体被绑,不妨碍牙尖嘴利,孙启昇龇牙道:“那也是你主子!”
顾钰睥睨他一眼,森森冷意萦绕周身,绛色缁袖下,冷白修长的食指点了点他的心口,对大乔道:“往这里捅。”
大乔蹭蹭鼻头,举起长镗作势要捅。
“啊啊啊!”孙启昇差点吓尿了。
大乔哈哈大笑,“胆小鬼!”
说罢,走向沈络欢,“走吧公主,晨跑去。”
辰时一刻,万里无云,一只雄鹰翱翔在天际。太子河潺潺不息,滋润生灵,是东北最负盛名的河流之一,古称衍水、大梁河,后为纪念燕太子丹,更名为太子河。
两人跑在队列后头,起初,沈络欢还能勉强跟上,可跑上一里地后体力明显不支,只好停下来休息。
河畔雾凇悬枝,一眼望去玉琢银装。
大乔拉她起身,“跑完不能静坐,要到处走走。”
两人沿着河畔漫步,大乔一直在吹牛皮,沈络欢忍不住道:“你谦虚点。”
大乔拍拍胸脯,继续吹牛,“等有机会,我一定打得鞑靼王子满地找牙。”
“那边战况如何了?”
“稳住了。”大乔特骄傲,“辽东军名声响亮,令敌军闻风丧胆,哪还敢造次。”
沈络欢心里宽慰,平心而论,顾钰的确有将帅之才,不枉费先帝的栽培。
两人离开时,没有察觉到河面竖起的芦苇杆,仔细看会发现,它们在细软的水草中格格不入......
等脚步声远去,隐匿在河中的鞑靼人冒出水面,几人没有讲话,以手势为暗号,悄悄淌到岸边。
他们是鞑靼王子麾下的将领,乔装成大楚流民混进辽阳城,打算等鞑靼王子兵临辽东时,与其里应外合,可辽东军太过勇猛,连连击退他们的军队,使他们无机可乘。昨日,他们接到王子口信,命令他们夜袭总兵府,刺杀辽东军主帅顾钰。
一经侦查,还额外得知了大楚嘉宁公主已来到辽阳。几人合计着,总兵府守卫森严,夜袭多半会失败,不如退而求其次,掳走嘉宁公主,以其做要挟,逼大楚皇帝和顾钰妥协。
*
回到帐篷,沈络欢发现帐内增了一个兵器架,上面放置着许多冷兵器。
大乔解释道:“大都督给公主一天时间来识别这些兵器,做不到的话,照砍孙启昇。”
沈络欢磨磨牙,大乔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一遍学不会就要挨她的骂,自小在温声细语中长大的少女实在受不了大乔的破锣嗓子,遂道:“我跟你做笔交易吧。”
“啥?”
“你教我时耐心一些,作为交换,我教你琴棋书画如何?”
听闻嘉宁公主书法一绝,千金难求,大乔点点头,“成。”
稍许,帐篷内还是传来了大乔的河东狮吼,“怎么还记不住?几遍了?!!!”
沈络欢捂住耳朵,“矛、锏、镗、戟、叉,我记住了啊。”
“是槊、勾、锤、钺、钯,全记混了!!!”
一排排冷兵器外观很像,加之名字难记,沈络欢头脑发胀。为了孙启晟的身家性命,又不得不捧着兵器谱仔细翻看,直到午夜寒鸦啼,才躺回被窝。
桌上燃着烛盏,如豆火光突突跳动,映出少女躺在榻上的轮廓。
自从来到辽东,沈络欢每晚都与孤灯为伴,甚是无聊。刚刚用脑过度,这会儿异常清醒,无法入眠,无奈之下,她趴在榻上重新翻开兵器谱。今夜顾钰没有过来施压,大抵是回了总兵府,她窃喜,希望他以后都别过来。
蓦地,灯火乍抖,陡然熄灭,帐内陷入漆黑。
沈络欢吓了一跳,紧接着,外面传来砰砰两声,像是重物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孙启昇?”
账外无人应答。
沈络欢爬起来,摸黑走到桌前,想要点亮烛台,倏然,背脊一凉,感觉有一道劲风刮过耳边,卷起一缕碎发。
即便再温吞的人,在遭遇威胁时,也会本能防御。沈络欢抓起烛台,向身后砸去。
“呃......”
一道闷哼响起,随即咒骂了一句,伸手扑了过来。
沈络欢撒腿就跑,“来人,有刺......”
后腰忽然被抵上一把尖利的匕首,沈络欢呼救的话哽在喉咙。
夜袭者抬起手,砍向她脖颈,少女轰然倒地。
夜袭者扛起她,掀开帐帘,与把风的同伙避开巡逻的卫兵,趁着夜色逃走,逃走时还不小心踩到了孙启昇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