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口中的小小挫折,那可不是真的小。龙船被炸,皇帝要不是运气好没被炸死,此刻天下都要倾覆了。
“可是皇上,咱们不靠岸,那些乱臣贼子若是乱传皇上遇,遇难怎么办?”有人焦虑地道。
“所以朕才更要准时出现在梧州。”沈沉道,“至于其他的你等不必惊慌,朕有所防范,也有所安排。”沈沉道。
看皇帝智珠在握的样子,也可能是“刚愎自用”的样子,其他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皇帝似乎真有所安排,好比他们现在被救之后乘坐的船据说就是一路跟着龙船的,只是是半道上从“北上洋”使出的,比龙船的行程只晚半日。
而且张玉恒、顾青安两位大学士都不在船上,这两位皇帝最得用的近臣不在,很可能就是被皇帝给安排出去了。
整整一个白日,侍卫都在四处搜救,一直到太阳落山,但沈沉等的消息却迟迟都没有人送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木板上响起,沈沉抬手止住了正要说话的姜松,起身疾步往门口迎去,以至于姜松都弄不明白谁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让皇帝起身相迎。
片刻后王菩保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皇上……”
“是则则吗?”沈沉抢声问道,他实在等不及王菩保说出完整的句子了。
王菩保脸上的光一下就敛了回去,赶紧摇头,“不是,不过……”王菩保赶在皇帝变脸之前道,“不过华容被救起来了。”
沈沉愣了半瞬,“带朕过去。”
姜松被留在了原地,则则和华容是谁他完全没有概念。
华容的脸上被着火的木板烫着了,有一枚铜钱般大小的伤口,沾了海水痛得惊人,此刻已经被水泡出了白边,她浑身滚烫,口中有呓语,却是神智完全不清。
“华容,华容,昭仪呢?则则在哪里?”沈沉急急地喊了好半晌,但华容都没有反应。
“皇上,奴才已经让侍卫加紧搜寻救起华容的那一片海域了,只是如今天色已晚……”王菩保在一旁道。
沈沉缓缓地坐直身子,神情看着有些木讷,好似魂不附体一般。
华容都被救了其他,她的身周却没有敬则则,那说明什么?能救起来的人此刻都已经得救了,找不到的人……
沈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自己的舱房的,只知道再回神时,是郭潇来请示是否要开始启程,全速往梧州航行。
好半晌,沈沉才真正的清醒过来,“命令船只全速行进,赶往梧州。令赶来的晓辰号留在这里继续搜救,王菩保你待会儿上晓辰号,有任何消息,发烟火给朕示意。”他的声音不可为不冷静。
王菩保闻言松了口气,看皇帝还能如此冷静行事,他就放心了。如今千头万绪都需要皇帝做主,一旦上了岸事儿只会更多不会更少,那样即便是找不到敬昭仪,皇帝也无暇顾及,过上个一、两月许多事情也就淡了,那时候即便要处置人,也就处置得不厉害了。
只要皇帝眼下不发疯,王菩保就不那么害怕。
沈沉当然不能发疯,此刻也没资格发疯。于敬则则,于他都是不利的。眼看江山飘摇,有乱臣贼子谋逆作乱,这绝非为红颜怒发冲冠的时候。多少情绪都只能掩藏在冷静之下。
船继续航行了几日,沈沉每日早、中、晚都会去太后房中问安,甚至会安抚一下祝新惠,还有其他惶恐不安的嫔妃,也包括傅青素。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景和帝甚至比平常都还更耐心一些,伺候的宫人哪怕做错了点儿什么,他也只是多看一眼,并不怎么处置人。
“皇上,明儿一早就到梧州城了,你已经好些日子没合过眼了,要不要歇息一下?接下来还要接见梧州的官吏和百姓。”李一山道。王菩保留在了晓辰号上,如今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就换成了他。
站在窗前的沈沉缓缓地转过身,看了一眼李一山,似乎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备水吧。”
大约是疲惫到了极致,沈沉躺在床上没多久便陷入了沉睡。
耳边又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听声音是王菩保的,沈沉猛地就坐了起来,果不其然是王菩保,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沉就看到了从他身后闪出来的巧笑倩兮的敬则则。
胸口的一块巨石被挪了开去,沈沉长长地舒舒服服地出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鞋都没穿便下了床,大步地跑了起来。
舱房狭小,哪怕是皇帝的屋子,也完全用不着跑起来。可在这一瞬间,那屋子不知怎么,却被无限拉长了一般,好在穿着冰蓝色裙的敬则则也朝他跑了过来,像一只浪花里的银蓝鱼,沈沉笑着一把抱住了她,在原地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