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娇娘(锦宫春浓)_作者:鹊上心头(305)

2021-05-03 鹊上心头

  他甚至心里对自己说:李宿,你这事做得漂亮极了。

  就在两个人黏黏糊糊的小儿女心思里,宫里事情如同浪涌一般,一波波朝岸边袭来。

  果然如同李宿所言,李锦昶并未直接给九皇子顶罪,反而在早朝时痛哭流涕,愧疚至极,话里话外皆是自己未曾管教好弟弟,以致宗室蒙羞。

  然后又说,自己痛心疾首,却不能做无情无义之徒,只暂时扣押九皇子,封端嫔娘娘碧云宫,待到父皇苏醒再做处置。

  这一番痛哭流涕,唱念做打,成功笼络了一批文人,近来盛京城中便开始流传一段歌谣。

  龙生龙,凤生凤,十子不同德,龙首能称霸。

  这歌谣也不知从何处传出,不过两日就唱遍大街小巷,深入人心。

  李宿听到这歌谣的时候,正在礼部堂部衙门里跟李宴一起用饭。

  他的午饭自然还是姚珍珠做的,切得薄薄的牛肉片跟圆葱一起炒熟,满满当当铺在碧粳米上,上面还摆了一朵用胡萝卜雕刻的迎春花。

  这只是其中一份饭,另外两层则有素炒菜心、白切鸡和香酥小黄鱼。

  李宴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炫耀一般从食盒里一样样取出午饭,眼睛都看直了。

  “皇兄,给我尝尝吧。”李宴忍不住开口。

  李宿抬头看了他一眼,推了手边的另一个盒子。

  这里面是姚珍珠准备的点心,特地叮嘱她要分给李宴几块,不好吃独食。

  食盒里有她近来很热衷烤制的饼干、蛋糕和蛋挞,最近大抵在宫中无趣,又开始做驴打滚和豌豆黄。

  林林总总摆了三五样,每一样都小巧可爱,一口就能吃完。

  李宴:……

  李宴小声说:“小嫂子可真细心。”

  别看李宴平日里不言不语的,眼睛可毒辣着,一点都不傻。

  无论外人如何看,也无论姚珍珠如今是什么身份,在李宿这里,她的地位绝对不低。

  这一句小嫂子不是对姚珍珠的尊重,是对李宿的礼节。

  李宿挑眉看他一眼,把食盒又往前推了推:“吃吧。”

  李宴倒也不多吃。

  他选了一个驴打滚,慢慢吃了起来。

  驴打滚里的豆沙的味道香浓,让半日的疲累都消散开来,不再心情烦躁。

  李宴那平凡的眉目,也变得柔和起来。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想起小时候的故事。”

  李宴小时候的日子并不比李宿过得好。

  他母亲是侧妃,生下他每两年那边故去,母族娘家也逐渐败落,在东宫简直无人关怀。

  李宴低低道:“我至今还记得六岁那一次,老三非说我用墨水泼了他的课业,我便被父王罚跪,一个人跪在奉先殿里。”

  奉先殿那哪里是寻常人能进的地方?一个六岁的孩子孤零零跪在里面,得多害怕?

  李宿不知他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一个幼童面对满殿牌位,只怕惊慌失措,日夜难安。

  更何况他还要跪着。

  单薄的膝盖被蒲团硌得生疼,却无人替他求情,也无人可以帮他在父王面前说话。

  在东宫,他是孤零零一个人。

  李宴说去幼时这些磨难,已学会心平气和,他道:“那时候,我觉得自己都要饿死在奉先殿,当时想的是反正母妃早早就走了,我去陪她也好。”

  可是,却有另一个也是孤零零的身影,出现在奉先殿。

  李宿到底是做兄长的,不忍心看弟弟饿着肚子罚跪,便拐弯抹角找了借口出东宫,给李宿送了些点心过去。

  那个时候李宿也才七岁,他在东宫同样不被父亲所喜,只不过母亲是太子妃,虽重病却也并未薨逝,宫人们也还算精心。

  那时候带给李宴的一小盒驴打滚,让李宴一直惦记到今日。

  “原来我不爱吃点心的,驴打滚黏黏糊糊,更不喜欢,”李宴抬头看向李宿,露出一个羞涩的笑,“现在却很喜欢。”

  李宴在所有的皇孙中,一直是最沉默的一个。

  他少言寡语,低调胆怯,懦弱得让人看不起。

  若非他出宫开府,又同李宿一起当差,怕也不会同李宿说如此多心里话。

  若是在场还要第三人,哪怕是他们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宴也不会多一句嘴。

  但同李宴一起长大的李宿却知道,他绝对不是懦弱。

  他是在审时度势后,只能在最艰难的处境下,选择了最能安然平稳的生活态度。

  就像此刻,只兄弟两人的时候,他才会拐弯抹角告诉李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