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姑中午一般不歇息。
太孙殿下白日里只有这会儿留在毓庆宫中,用过午膳要歇一会儿,周姑姑怕他有事传召,午歇时反而不歇息。
姚珍珠过来的时候,她正领着小宫人给太孙做袜子。
“姑娘怎么又来了?”
听澜把食盒放在桌上,姚珍珠便笑:“刚瞧见姑姑午膳时用得不是太好,胃口不开,简单做了些锅巴粥,姑姑尝尝,能暖胃化食。”
“用的时候温热一下便可。”
周姑姑心道这姚姑娘可是有心,便点头:“有劳姑娘了,我中午确实没吃好,这会儿正饿了。”
姚珍珠也没多说话,她冲周姑姑点点头,领着听澜走了。
周姑姑擦干净手,过来打开食盒,却发现里面放了两碗粥食。
因刚出锅,也没走多久,粥还散着热气,米香扑鼻而来。
这两碗粥一碗略稠一些,一碗只有上面一层米油,看起来油光发亮,惹人食欲。
周姑姑一下子便明白,这一碗是预备给太孙殿下的。
姚姑娘悄无声息的,只把这巴结机会留给她,却只字未提。
周姑姑轻声笑了笑,对如雪道:“这位姚姑娘,可真是聪慧。”
瞧着粥正不冷不热,她把自己那碗留下来,拎着另外一碗去了前殿。
午膳用不太舒适的时候,李宿一般不午歇。
躺下也觉得不舒坦,还不如起来写一会儿课业。
周姑姑到的时候他正皱眉奋笔疾书,瞧着很不太开怀。
周姑姑心里叹气,明明是个英俊逼人的年轻人,却总是如此死气沉沉,整日里沉着一张脸,从不见开怀的时候。
天潢贵胄,锦衣玉食,却到底也可怜。
李宿只对身边的几个常年伺候的老人比较宽容,愿意让他们亲近,因此周姑姑一路进了书房,倒是没有停在门口,还是往前走了几步的。
“殿下,略歇一歇吧。”周萱娘的声音很轻,却不怎么带女性特有的娇弱,反而有一种轻快在里面。
李宿听见是她,忙放下笔,眉头也略松:“是不是他们又惊动姑姑了?”
待他明确知道自己来了,周姑姑才缓慢上前,把食盒放在了桌上。
“听闻殿下午膳没用好,特地给准备了锅巴粥,殿下尝尝。”
周萱娘带来的锅巴粥,自然不可能是孤零零一小碗,旁边还添置了两样配菜。
一样是酸甜的酸萝卜,一样则是山楂糕,这两样都还算是李宿爱吃的,所以才如此配来。
李宿不怎么驳周萱娘面子。
她亲自送来,又笑脸盈盈,李宿只得让她把食盒打开,端了膳盘放到面前。
此时,那碗浓厚的锅巴粥米油恰好不冷不热,温温暖暖散发着令人舒心的体贴。
李宿低头看着,闻着锅巴粥特有的焦香,只觉得今日的粥食有些特别,具体特别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午膳时他胃口不好,用得并不多,现在还觉得胃里有些积食,不过这粥只有米油,并不厚重,也瞧不见什么米粒,如同水那般饮下,应当也不会觉得腹胀。
李宿拿起勺子,浅浅尝了一口。
入口是醇厚的米香。
这粥的火候煮得很适宜,米油不厚不薄,带着粥香,却又有着轻灵。
李宿不自觉点点头:“尚可。”
“这是吴鱼羊的手艺?”
周姑姑笑了,她想了想,还是道:“倒不是吴掌勺所做,其实……”
周姑姑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是姚姑娘亲手所做。”
说到这里,她不等李宿皱眉,立即把事情讲了一遍。
掐头去尾,这一碗粥成了姚姑娘准备给她的,而她则惦记着李宿特地呈来。
“殿下今日胃口不开,我就只取了上层的米油过来,剩下的半碗厚粥尝了尝,确实味道极好。”
李宿捏着勺子的手顿住了。
他刚夸了不错,转头因为听到是姚珍珠所做不吃,倒也太过矫情。
不过他实在没想到,姚珍珠的手艺能比肩吴鱼羊。
别看这一碗粥好似简单,其实火候和时机缺一不可。
李宿面无表情点了点头,继续吃起粥来。
一小碗米油,三两口就吃完了。
温热的粥水下肚,李宿也觉得胃里头暖和起来,因为只有米油,倒是不占地方,却妥帖贴在胃上,让人眉头舒展。
周姑姑见他没有嫌弃,脸上笑意更浓:“臣也是没想到,姚姑娘有这等手艺。”
李宿顿了顿,似乎想起那天初见时旁人都说自己琴棋书画上的技艺,只她一个人吹捧自己的厨艺,还挺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