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娇娘(锦宫春浓)_作者:鹊上心头(327)

2021-05-03 鹊上心头

  李宿想起他的性子,心中略微松了口气。

  两人一路前行,穿过鱼跃门,直接来到长寿巷。

  再往前行,便是李锦昶暂居的乾元宫,也是大褚历代皇帝的行宫。

  透过绵延雨幕,可看到乾元宫正殿的重檐,九位脊兽身影缥缈,影影绰绰。

  朱红宫门越来越近,雨也越下越大。

  待行至门前,李宿便看到上监王兆的苍白面容。

  他神态恭谨,执伞候于门外,遥遥冲李宿一拜。

  李宿前进几步,正待直接进入乾元宫,王兆却突然伸出手。

  “殿下,”王兆脸上端着假笑,“殿下,入乾元宫且莫带兵刃。”

  李宿脚步微顿,扭头瞥了王兆一眼。

  他一言不发,但眼神却足够冰冷。

  王兆脸上的假笑略收了收,腰上一软,给李宿恭恭敬敬行了礼。

  “殿下,真不能带兵刃。”

  李宿习惯佩长剑,这宫里人人都知,即便洪恩帝在时,也不会不让孙儿随身佩剑。

  上一次李宿来乾元宫拜别李锦昶,李锦昶也未命人阻拦,此番倒是颇有些意味深长。

  李宿手中执伞,垂眸看着王兆,最终还是道:“既然父王介意,罢了,取吧。”

  他说完便挺身立在那,一动不动。

  王兆哆哆嗦嗦上前,取下他腰间佩剑,又让统领张至远卸去兵器,这才引着三人入宫。

  李宿走在前面,王兆跟在身边,李宿问:“只父王在?”

  王兆立即答:“杨大人和高大人也在。”

  那便是杨彦之和高敬。

  这两位是阁臣中最年轻的,杨彦之自不必说,是李锦昶的伴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高敬是太子第一年主持恩科时钦点的二甲传胪,是坚定的太子党。

  不过他年龄比杨彦之略大一些,也算是大器晚成,前两年才进入文渊阁,成为阁臣。

  这两个人在乾元宫,确实有些意味深长。

  李宿垂下眼眸,伸手在脸上擦了一下,擦掉了刚从发间坠落的水珠。

  冰冷而刺骨。

  明明已是春日,可这一场冰冷春雨,好似把人又拉回隆冬。

  李宿脚下靴子已经湿透,走起来很是费劲,他却丝毫不顾,大踏步往前行。

  不多时,便到了勤政斋前。

  勤政斋独立于乾元宫,位于乾元宫前庭西南角,是洪恩帝于洪恩十年新修的宫室。

  此处共有五间排房,外则有一处花厅,供朝臣待招。

  为保护好祭祖贡品可是不敬大罪,所以李宿一入宫便直奔乾元宫而来,根本没有回毓庆宫更衣。

  他身上依旧穿着奔波了一整日的湿透劲装。

  他身后的李宴和张至远亦然。

  王兆引三人来到花厅,再度拱手:“殿下,太子殿下正在面见朝臣,殿下及宴殿下、张大人且去花厅更衣,稍作休息。”

  这一身湿衣裳穿在身上,简直冰冷刺骨,但李宿却未点头,只道:“儿臣犯错在先,不敢舒心惬意,便如此立于门外,等候父王垂训。”

  李宿的决定,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动摇。

  就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上监王兆王太监也不行。

  王兆一瞬有些愣神,很快便反应过来,声音带了几分恳求:“殿下,污颜面君,是为不恭。”

  “儿臣办事不力在先,怎敢松懈放肆?想必父王不会因此怪罪儿臣,也不会因此怪罪皇弟,王大伴,你说是也不是?”

  王兆虽一直执伞,但此刻风雨交加,细密的雨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打湿了他苍白的侧脸。

  王兆嘴唇微动,终究是不敢再劝。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今日换他出来迎太孙殿下,而非太子身边最得意的杨连。

  原来应在这里。

  王兆心中埋怨,却不敢多言,只冲三人行礼,便匆匆进了勤政斋。

  李宴跟李宿便站在屋檐下,安静等待。

  隔着竹帘,李宿突然道:“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①

  他声音低沉,吟诗时颇有些雅致端肃,可这句词语义中的悲凉,却让人听了心中悲伤。

  李宴抬起头,看着兄长的背影,总觉得他在意有所指。

  可他不知这一切背后深意,不知今日到底要如何终结,他只能老老实实守在兄长身后,陪伴他一起走完这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李宿声音落下,勤政斋门倏然而开。

  这一次出来请太孙的是杨连。

  杨大伴脸上没有了往日客气淡笑,多了几分冷淡,只对李宿说:“二位殿下一路辛苦,太子殿下请两位殿中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