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祁炎轻轻“嗯”了声,而后扣着纪初桃的脑袋靠近,拇指在她脆弱的耳根后细细摩挲,低哑道,“让我陪陪你,嗯?”
每当他用“你我”相称时,纪初桃总感觉两人的主臣身份对调似的,有种说不出的亲近之感。
她轻轻颔首:“想让你陪着。”
祁炎的眼眸因隐忍情动而格外深邃诱人,仿佛那些冷冽如刃的锋芒皆化作了勾人的钩子,诱人沉沦。
他并未做在温泉中那等蹭蹭的怪事,只是规规矩矩细碎绵密地吻着,极尽爱怜。纪初桃知道,他是想用这种方式传递自己的关切,让她安心。
软帐朦胧,纪初桃描画着他浓而锋利的长眉,渐渐放松了身体。
祁炎伸出一手将她圈在怀中,往下吻了吻,忽的皱起眉头:“殿下受伤了?”
纪初桃还未反应过来:“嗯?”
祁炎嗅了嗅,沉声道:“有血腥味。”
“……”
什么旖旎也没了,纪初桃闹了个大脸红。
“不是受伤,是月……月信。”纪初桃难以启齿,又懊恼自己和他说这个做什么!
祁炎家中未有女眷,母亲亦是早几年便过世了,没人告诉他这些。他难以理解,索性循着那淡淡的味道望去,道:“我看看。”
这怎么能看的!
又想起二姐纪姝似乎说过,女子月信时是不能和男子亲密的。
不由大惊,一把推开祁炎道:“这几日不能和你亲近,会生病的!”
纪初桃力气不大,但祁炎对她毫无防备,骤然被推了个后仰,反手撑在榻上看她,有些意外,更多的是疑惑。
纪初桃没想到他鼻子这般灵敏,说话又直来直往,真是羞得不行,索性将被子兜头盖住,转过身侧躺着,不看他。
半晌,身后传来窸窣声,祁炎撑身向前,将被褥从她头上扒下来些,“别闷着了。”
见她哼哧哼哧喘着气,祁炎的手下移些许,摇了摇她的肩头,低低问:“生气了?”
“笨蛋……”纪初桃连颈项都泛起微红,瓮瓮道。
“别生气了。”虽然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但祁炎还是先低了头。
以前宋元白说过,不知道女孩子为何生气,就先道歉,一次道歉不成就再道歉。
“我很担心,殿下。”祁炎皱眉道。
战场上腥气冲天的尸山血河,也比不上纪初桃身上那淡淡萦绕的味道令人心慌。他怕真有什么人伤了纪初桃,他怕自己没能护住她。
感受到祁炎的担忧,纪初桃又心软了。
半晌,硬着头皮解释道:“都说了不是伤,女孩子每月都会……有几日这样的。流血时容易生病,所以不能、不能……”
纪初桃说不下去了,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说了声“笨蛋祁炎”。
与其说是骂人,倒更像是撒娇。
祁炎隐约明白了一点,耳根也跟着浮上微红,笑着拥紧纪初桃,低声道:“嗯,我是。”
经过这么一闹,暂且冲淡了白天的糟心事,转身闭眼,不多时便抵着祁炎怀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祁炎早已不在身旁。
也不知是何时走的。
梳洗完毕,用过膳,纪初桃定神静心,去了关押晏行的杂房。
杂房昏暗逼仄,但收拾得很干净,有案几有床榻,连被褥都一应俱全。除了日夜派人看守,纪初桃不曾苛待折辱他。
纪初桃只带了拂铃进去。
晏行正在狭小的天窗下,沐浴那一线清冷的秋光,见到纪初桃进来,他并无丝毫讶异。
“殿下还是太过心善,不将我押去刑部问罪,反而关在这儿。”
晏行笑得明朗无奈:“在下已认罪,去年在祁将军药里动手脚,以及杀死刘俭之人皆是我,殿下千金之躯,不该再来这。”
纪初桃看着这个清朗如玉的男人,许久道:“本宫有处疑问,还望晏先生……不,裴先生解惑。”
晏行示意:“殿下请讲。”
纪初桃道:“你昨日说,那个认罪的内侍是被逼替你顶罪,可是你昨日坦荡认罪,不似那等逼迫他人替罪之人。那么,究竟是谁在替你掩盖罪行?”
晏行未料她心细至此,昨日随口说出的无心之言,竟也能品出破绽。
他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殿下怎知我不是那种逼人替罪之人?”
“因为你最厌恶的,便是牵连别人。”纪初桃道。
因陆老一人之言而招致陆家满门覆灭,这是晏行永远的痛。他不可能用他最痛恨的方式,去施加在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