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我对他不过利用而已,哪来的情意?你那眼珠子想来也不必留了,半点作用没有。”
苏木柏望着满地残骸摇头叹息,“姑娘,老头子我一年也难下一次山,这一套喝茶的家伙……唉,罢了罢了,横竖往后也用不着…………”
说完指派起仍旧木头似的苏长青,“去,外头拿个笤帚,把屋子收拾收拾,我与柳姑娘去外头说话。”
吩咐完多年未见的亲儿子,苏木柏便领着柳黛往外走,到远处一片断壁悬崖上,两人一前一后站着,苏木柏更靠近悬崖边缘。一时风起,吹得他衣摆翻飞,配着一张超然俗世的脸孔,仿佛下一刻便要登云踏月去了。
苏木柏正色道:“柳姑娘,往事已矣,多说无益,想来柳姑娘跋山涉水而来,也不是为了找我听故事的。”
他这般从容,分毫不惧,柳黛自然不能输了阵仗,她挺起胸脯泰然点头,“不错,我就是来杀你的。”
苏木柏宽和地笑了笑,目中满是慈爱,仿佛是对着个调皮又亲近的后辈,她越是嚣张,他越是觉得可爱,“那好,此处宽敞,姑娘可与我一试。”
两人皆是手无寸铁,拼的是内力,柳黛此刻虚得很,半点便宜也讨不着,但此刻若不出手,她哪里有脸下的来台?
输人不可输阵,她闷声提一口气,顿时如飞燕一般拔地而起,轻盈地跃上半空,迎风之时立刻换了力道,变作一支利箭,气势汹汹地朝苏木柏刺去。
苏木柏不躲不闪,背对悬崖,仿佛是甘愿受死,要生生接下她这一掌。
落掌之时,柳黛才发觉不对,苏长青浑身真气外流,护住心肺,且他身穿护甲,那一掌十分力度被卸了七分,苏木柏接这一掌,只后退半步,仍然面不改色。
而柳黛收势之后才发觉,手心刺痛,仿若针扎,她愤愤骂道:“老匹夫,卑鄙无耻——”
苏木柏微笑道:“兵不厌诈。姑娘,我知你百毒难侵,但这算不上毒药,只不过一点点迷药罢了,咱们再过三招,姑娘便可好好睡上一觉。”
“呸!臭不要脸!”她原以为苏木柏好歹是苏长青亲爹,不说磊落光明,但也绝不至于干这类小人行径,没料到,还是失算了。
她晕过去之前,模糊看见苏长青焦急的脸,在她落地之前一把抱住她。
这回是更没料到,两父子狼狈为奸,合谋害她。
这一觉漫长舒适,美满得让人不想醒来。
柳黛再睁眼时,已然是第二日清晨,苏长青仍旧木着一张脸坐在被临时拼凑的小桌旁,撑着脑袋打瞌睡,听见动静,他立刻凑到床边来,扶起柳黛,“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稍好一些?”
稍好一些?哪有人被人算计,中一夜迷药还能稍好一些?
她刚要发货,却发觉周身被一股暖意环绕,一呼一吸之间身体说不出来的顺畅,动一动手指头便能将眼前的苏长青捏圆了再搓瘪。
她问苏长青,“你和你爹……对我做了什么?”
苏长青垂下眼睛,不答她的话,反而去桌边倒水,喂到她嘴边,“你先喝口水,润一润。”
柳黛心下一紧,伸手握住他手腕,仔细听他脉搏,却发觉他身体如常,并无变化,恰在此时,苏木柏端着一篓子野菜从门外进来,一夜之间他似乎老去不少,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变作花白,狭长的眼里尽是疲惫。
苏木柏把竹篓子往桌上一摆,便坐在桌边开始慢条斯理地摘野菜,“听闻你来是想邀我做主,叫我儿长青对你负责。”
柳黛上上下下打量他,满眼疑惑。
苏木柏自顾自说下去,“今日我便做了这个主,为我儿向姑娘提亲,聘礼是苏某四十五年功力,可延姑娘三年之命,不知柳姑娘意下如何?”
“什……什么…………”柳黛听得满头雾水,一时之间难以参透。
苏木柏道:“姑娘的身世我早已听说,我已经等了太久,今日总算等到姑娘前来,如此也不算白练这一身内力。”
苏长青在一旁解释,“父亲嘱咐过我,倘若有一十六七的少年或是小姑娘打探他的下落,那务必要恭恭敬敬引她前来,你的事…………我三个月前已写信告知父亲…………”
“你——”柳黛惊讶难当,她真真没能想到,苏长青瞧着一派正气,却不知暗地里已经将她算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苏木柏手上的活计不停,絮絮叨叨说:“你与长青之间乃指腹为婚,本就定了娃娃亲,如今你二人两情相悦,正是好上加好的事,只可惜此处简陋,不好行礼,他日你们见了长青他娘,再借她那处黄金屋好好热闹热闹。”